第七章(第2/22页)

当天晚上,尹朴修叫曾彪在静姝喝的水里放了安眠药,直到次日黎明,她一直睡得死死的。尹朴修叫起了安迪和吉姆,三人化妆停当,仍不见静姝的身影。安迪就起了疑心,问静姝呢?尹朴修就说,为了不至于引起怀疑,他们将分成两拨上船。他们乔装德国人的三个,等会儿将乘一辆奔驰到达码头。而曾彪和静姝扮的是一对普通中国兄妹,将从这家纱厂仓库的后门出去,钻过一条小巷后,在大街上乘黄包车到码头。安迪和吉姆点头称是,直夸尹少校考虑得很周到。尹朴修礼貌地苦笑了一下。

早晨七点登船时,虽说码头的入口处有几个日本鬼子在站岗检查,首先是安迪等三人轩昂的气宇就把他们镇住了,再一查看安迪和吉姆的德国护照,一见那黑鹰立在万字花环上的纳粹德国国徽,就啪地立正,显得十分恭敬。安迪又极绅士地鞠了一躬,并用德语来了一句谢谢阁下。日本鬼子就把手一伸,非常客气地放行了。眼看登上轮船的这道关口十分顺利,尹朴修心里就有数了,吉姆甚至乐观地认为这一趟就等于是在驰名世界的扬子江中旅游一趟罢了。

尹朴修他们三人住的是一等舱,房间位置就在靠近船头的第三层的甲板上,有一间单间,另外一间是双人间。吉姆就叫安迪跟他一起住双人间,直说他俩是铁哥们儿,必须要成天呆在一起;还说只有这样长途航行才不至于寂寞。尹朴修忙把二人拉进那个单间,压低嗓门警告说,不要忘了我们装扮的是德国佬的主仆,安迪你是老爷施瓦茨·霍夫曼,必须住单间;吉姆你是保镖弗兰克·韦贝尔,还有翻译我钟大龙,我们俩人只能住双人间。见吉姆还想狡辩,安迪就表态说,尹少校是对的,谁叫你吉米是我的小马仔呢?

安迪牵挂着静姝,直问她和曾何时登船。尹朴修就闪烁其词地说,你放心好了,我们会顺利会师的。“呜——”开船的汽笛响起,仍不见静姝“兄妹”的影子,尹朴修只微笑着回答五个字:快了,别着急!直到“乔安娜”号缓缓驶离码头,掉转船头,开足马力,溯长江江流破浪前进时,尹朴修才对两个美国佬说,根据上峰的指令,我们三人今天必须乘“乔安娜”号出发,而曾彪和静姝只能乘明天这个时间的“玛丽雅”号。

为什么?为什么?安迪和吉姆大为惊诧。

吉姆看了看安迪痛苦的表情,扭头冲动地对尹朴修吼道,我代表安迪,表示强烈抗议!

尹朴修心里明白,只有把自己的安排夸大成上峰的指令,才可能瞒天过海,平息二人愤怒的情绪,就微笑着说,先生们,请息怒!我感到万分抱歉,我很同情二位,尤其是安迪先生的处境,但是军令如山,我必须执行上峰的命令。你们问为什么,我只能有一种解释,一切为了安全。

狗屁安全!吉姆咕噜着说。

安迪上尉,除非你对静姝小姐的爱不是真诚的。

此话怎讲?安迪逼问。

二位心里应当明白,我们这段旅程实际上危机四伏,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尹朴修严肃地说,一旦与敌人遭遇,覆巢之下,安有完卵?静姝小姐的安危你安迪如何保证?

一席话说得二人无言以对。

静姝这一觉睡得昏昏沉沉,直到中午时分才苏醒,睁眼一看窗外阳光灿烂,太阳当顶,就明白自己中了圈套。这是怎么一回事?她恼怒地大喊大叫,发起了小姐脾气。曾彪赶紧跑来,一迭连声地赔着不是。无奈木已成舟,吵闹又有何益?尤其是其中的两条理由——上峰的指令,为了安迪和吉姆的绝对安全,谁也驳斥不倒,静姝发泄一通之后,也只有默然接受的份儿。次日一早,她和曾彪扮作兄妹,由乔装成黄包车夫的芜湖军统特工护送,上了同一家轮船公司的“玛丽雅”号,溯流破浪南去。自此,静姝的一颗心就一直悬在昨天发班的“乔安娜”号轮船上,不断祈祷着上帝保佑她的安迪和铁哥们儿吉米。2

“乔安娜”号轮船破浪南来。中午,尹朴修他们三人下到二层的餐厅去用餐。三人刚去时,餐厅里还有空桌,不一会儿就全都坐满了,只有他们三人的旁边还空着一个位子。三人刚点好菜,就见门口走进来一老一少两个白种女人。年轻女人大约20来岁,人本来就长得美,她身上棕红色的靴子和蔚蓝色的紧身呢外套更把她衬托得性感动人。吉姆只觉眼前一亮。

姑娘款款走来,笑盈盈地指着空椅问,请问,我母亲可以坐这个空位子吗?

哇!是德语!这两个女人是德国人?他们三人吃了一惊,不由得面面相觑。刚才那句话三人虽说并未完整地学过,但在当时的语言环境下,意思却还是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