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河北之战(第2/3页)

不过另一方面,蘷安却也不大好受。此际王胜、尹农等部尽皆赶来,上党军聚合,将近两万之众,但因为前一段时间反复机动,以避免被华军一口咬住,导致士卒普遍疲累,战斗力直线下滑。一旦华军攻克三台,复循漳水东进,便可以夺取整个魏郡,到时候上党军不可能再在魏郡内部机动啦,被迫要逃向漳水以北,可运作的空间将更被压缩……

蘷安不禁琢磨,我要不要干脆找个地方好好休整十天半月的,然后全力出击,以攻华军啊?对方尚不到我军两倍之数——因为有部分扫荡周边城池——只要指挥得法,将士用命,未必没有取胜的机会。而且只要打得够快,不等各部华军合围,便先摧破其半,这战局就还有转机。

但此举确实冒险,况且也不符合襄国方面预设的战略方针,我该不该这么办呢?

正在反复筹思,忽然部曲来报:“太傅奉诏监军,已至辕门了!”

张宾前一阵子一直在襄国辅佐石勒,调派各地兵马,层层设防,封堵华军。间中石勒问他:“在太傅看来,蘷将军是祖士稚的对手么?”

张宾回答道:“蘷将军国家上将,随陛下南北征战,勇而知机,且得军心,臣以为,其才实在裴、祖之上……”他当然不能直接跟石勒说打不过啦,未免太堕自家威风,但随即就话锋一转:

“奈何其部终寡,上党军未必适应平原作战,战马亦嫌少,且祖士稚有河南、河内为依托,粮秣不缺,必致士气大盛,恐怕蘷将军只能牵绊之,而不能挫败之。当此时也,唯出诡谋,或可得胜,然蘷将军于奇略并非所长啊,就中分寸,颇难把控……”

听张宾说到诡谋,石勒就问了:“则若以孔苌易蘷安,可乎?”

张宾摇头道:“孔将军擅长诡道,然过于轻脱,当此重任,不如蘷将军。”顿了一顿,便道:“不如臣南下监军,为蘷将军谋划。”

所以等到战略部署得差不多了,张孟孙便即持节而出,离开襄国,来至蘷安军中。

……

祖逖激战于河北之时,裴该在洛阳,也谋划趁机全取并州,到时候可以从侧翼策应祖士稚。

原计划命甄随率一旅进驻河内,寻机突破太行陉,同时刘央从太原东进,两道夹击的。可是计划尚未拟就,便传来了北方遇警的消息——拓跋诸部汇聚平城,似有南下侵扰的企图。

且说此前裴该遣使盛乐,封拜拓跋贺傉为代王,因为途远难至,拓跋方面抢先得着了消息。“女国使”祁氏乃召各部大人计议,说咱们要不要跟新的中原朝廷联手呢?

拓跋头自然是力主其议的,但却遭到了很多部族首领的反对。主要是此前郁律南下大败,丢了整整二十万牛羊,导致各部饥馁,这一个冬天过得是艰难无比。原指望趁着石虎南侵的机会,派几个依附部族去占占便宜,打打草谷,主力则东进以援宇文,以抢掠慕容部,谁想所得甚少,完全入不敷出。

南下的多是铁弗等依附部族,原本郁律攻赵之时,征兵征粮就少得其力,所以受灾不深,没有多少奋战求活的动力,所以拖拖拉拉的,且一听说续咸以上党降晋,便即主动退回。各部大人原想着逼迫这些依附部族吐出些战利品来,分润一二,但人家基本上毫无所得,你想榨也没有借口啊。

至于东行之军,被刘琨遣温峤说退,收了宇文部的贡奉却不给办事儿,这就已经使拓跋、宇文间的关系产生了深刻的裂隙啦。宇文部这几年受慕容部压逼,本来就势弱力蹙,拿不出多少东西来,半数以上都是空头承诺,希望贵部去慕容那儿抢夺……而既然贵部稍战即退了,那除了先期贡奉的一点儿牛羊物资外,别想让我们再多出一个大子儿!

本来所得就不多,偏偏事后祁氏拿走了大头,光留下点儿残渣给别部,根本都不够塞牙缝儿的。

基于拓跋的游牧部族联合体属性,其架构是以盛乐的单于廷为核心,逐渐向外层辐射,有若一圆。圆心部分,自然是拓跋本部,即力微的子孙,最显贵者为猗迤(祁氏之夫)后人;边缘部分,则是铁弗、降胡等依附部族。

其实数量最大的,还是圆心与边缘之间,很多部族归附已久,早已融入了这个联合体大家庭,也以拓跋自居了——虽然品类繁杂,很多从根子上就不算是东胡—鲜卑种。这些部族因为郁律战败,和其后的拓跋内乱,受到损失最大,偏偏去冬又没能得着什么实利,则再不出去抢一票,那估计就只能各部相残,才有望苟活下去啦!

由此各部大人纷纷表示,我等本从晋朔,先单于是受晋廷之封,怎么能够一转眼就改从了华呢?还不如趁着华使未到之时,先全力南下新兴、太原,抢夺些人口、土地、物资,然后再坐下来跟华人谈条件为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