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下)垃圾
梁阁集训结束后就不住T大校内了,来往上课都住他堂哥这,一是他爷爷那出入不便,二是唐棠不让他一人住。他堂哥这距离适中,又有监管人,十分得宜。
夜色渐深,B市落了场不大不小的雪。
梁阁挂电话时,他堂哥正开锁进门,有微醺的酒气,换鞋时拧着脖子松领带,喝了酒眸珠清亮,笑着问他,“和小女朋友打电话?”
梁阁坐在沙发上后仰着看他,“不是,梁榭病了。”
本来就娇气,生病了更不得了,吃个药都专程打个电话要哥哥哄。
堂哥解了腕表,路过沙发时笑着在他脑袋上揉了一把,又关怀了几句梁榭,走到中岛熟练地给自己冲了杯蜂蜜水解酒。
梁阁第一回见他调蜂蜜水时还稍许有些错愕,因为他哥从来不喝甜腻腻的东西,据说这瓶蜂蜜是他哥前同居人,现对象留下来的,他哥的解释是“喝惯了还行”。
梁阁对这个没见过面的嫂子保有些人之常情的好奇。
梁阁堂哥是唐棠亲口认证的出于蓝而胜于蓝,长相气质都像梁阁大伯,却又要更外放一些,看起来清雅贵公子骨子里疏懒不羁,从小到大都尤其招人,真正满楼红袖招,也不是什么纯良安分的优等生,上了中学就开始谈恋爱,虽说不滥情,但处过的女孩子也不少。
他哥端着蜂蜜水坐到沙发上来,三两下不耐地解了领带,神思有些倦怠,问他,“你们这上课有假吧?不回去看看小女朋友?”
梁阁静默半晌,不满又百无聊赖地把手机扔到沙发上,郁闷,“他不让回去,说学习为重。”
而且最近几次联系都匆匆,几乎已经不互相交流日常,较先前冷落了不止一点半点。
可难得能视频的时候,祝余在屏幕前看他,炽热而脉脉地看着他,眼睛弯得甜甸甸的,完全是喜欢得不知道怎么办的样子。
祝余恹恹地趴在桌上看他,似乎很累,脸上苍白,眼睑都半阖着,像要睡着,在笑,“好喜欢你,好想你,最爱你。”
明明说些这样直白得近似撩拨的情话,却又非不许他回去。
倒是班上常一起打球的不时找他聊天,隐约提起过祝余最近和新来的插班生关系近密,叫什么傅馕的?
好复杂的名字。
他哥笑起来,“小小年纪,这么有事业心。”
梁阁侧过头看他,“你这周还去吗?”
他哥滞了半秒,“嗯。”
梁阁堂哥正在异地恋,对方似乎不方便来B市,于是只能他哥去那边,一周一趟,或两周一趟,至多一个月,他哥这大半年都这样奔波往返,而且据说对方家长还不同意,这样波折繁难,依他哥先前忌讳麻烦的性子,早抽身走了。
他哥一口饮尽杯底的蜂蜜水,被甜得蹙起了眉,又自嘲般地笑了笑,“我昏头了。”
梁阁名字一叫出来,班上大部分人都抬起了头,兴冲冲地,有人笑着问他,“梁阁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梁阁视线投到最后一组时怔了一瞬,攒了下眉,祝余立刻埋下脸,梁阁眼神在教室里梭巡片刻后说,“我弟病了。”
梁阁很宠爱弟弟,祝余知道的,今年九月梁榭升小学,祝余还忧心,“那他的头发要剪掉吗?”
多数公立小学都对仪表有要求,男生不许留长发,比如梁阁读过的A大附小。
梁阁骑着公路车,“不剪,他喜欢。”
“学校不是不让男生留头发吗?”
梁阁说,“去让留的学校。”
祝余心跳快得喘不过气,几乎稳不住心神,缓了会儿才想起用余光悄然看窗玻璃上傅骧的影子,见他正后倚着,也看着教室前方,辨不出情绪。
祝余慌得口干舌燥,垂着眼,感觉心脏在一下下撞着喉口。
怎么办怎么办,玩脱了,他的计划不是这样的,应该是梁阁在b市光芒万丈地选上信竞国家队,而傅骧神经病发作不知死活去搞叶连召。
傅骧从不承认祝余在他眼里有什么不同,非说和其他蠢货有什么不一样,那就是祝余更蠢一些。
但傅骧是这样的,就算他把祝余当垃圾,他能一脚把祝余蹬到地上起不来,但别人碰都不能碰。
不行,不能让神经病把矛头对准梁阁,又偏偏是这种时候。
班上有些躁动,梁阁刚回来还没换上校服,但确实天生是做纪律委员的料,说了句,“安静。”
也没再看祝余,就径直回座位了。
他们先前就有意在人前疏远,于是课间梁阁也没来找他,祝余虽然面上装作写题,但几乎所以注意力都在那边,看梁阁低头写字,利落地转笔,不时有几个人和他搭话。
一直到吃饭时间,他还没想好该怎么是好,不敢在教室耽误。去他妈那拿饭时下了雨,冬天的雨寒而凉,冷雨疏疏,他妈那正是客忙的时候,又怕他吃饭受了风,叫他带回教室去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