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温热的泪珠子打湿了他胸前的布料, 纤细的身子缩在他的大氅里,哭得肩膀直抽抽。

今天之前,沈兰溪只是想念那个文明时代的美食, 但是今晚过后, 她还想念那个时代的平安与自由。

太吓人了!祝煊会不会有一天也要被这样抓走啊……呜呜呜呜……

丝毫不知她内心所想的人, 手落在她后背,轻轻的拍着, 像是无声的安抚。

沈兰茹回过神来, 目瞪口呆的瞧着那行径大胆的两人。

“三娘子, 时辰不早了,还是早些回府吧。”绿娆垂着眼皮劝道。

“哦”, 沈兰茹呆呆的应了声,挪着脚往马车那边走。

她二姐姐果真大胆!她也要胆量大些才行!

沈家的马车走了, 绿娆过去, 停在那还抱着的两人几步远外。

祝煊垂眸,只能瞧那玉簪挽发的黑脑袋, “有人在看, 回去再哭,可好?”

那脑袋倏地抬了起来, 哭得鼻尖通红的人谴责他,“哪有你这样的, 还让人回去哭……”

祝煊抬手,抹了下她湿漉漉的眼睛, 嗓子干哑,“都哭红了。”

轻易便听得出里面含着的心疼, 沈兰溪难得生出几分不好意思来, 吸了吸鼻子问:“我妆面花了吗?”

祝煊仔细端详一瞬, 摇头,老实道:“瞧不清楚。”

沈兰溪满意了,“回家吧,我要坐马车。”

“好。”

夜里,梳洗后,沈兰溪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一闭上眼,眼前便是杜家人方才被抓走的场景,只那一张张脸却是换成了祝家的。

“郎君……”她侧身唤他,屋里熄了烛火,瞧不清他是否睡着了。

“怎么?”祝煊应声,一把捉住她伸过来的手。

沈兰溪蹭过去枕在他肩头,小声嘟囔道:“你方才没瞧见,来了好多羽林卫,那人什么事都不管,只是抓人……我还听见那位杜大人说,他的藏书被烧了……里面着了火,不知道有没有人去救……”

她心里乱,说的也乱七八糟,一股担忧梗在心口,委实难受。

都说树大招风,祝家这棵树也挺大的……

祝煊思忖一瞬,捏了捏她软软的手,“云溯马场的银子查到了,在三皇子府中,但被皇上压下了,只怕事情当真如你预料的那般坏。羽林卫既是今夜抓了人,案子该是送去刑部了,缘由于何,明日便可知了。”

确实如祝煊所料一般,向淮之回家刚吃了口热乎饭,案件便送了来,整个人可怜得像是秋风里飘零的落叶。

一早上朝,不等旁人开口,向淮之便行了个大礼,进言道:“启禀陛下,宰相大人一案事关重大,微臣不胜惶恐,接不了这般重任,还求陛下恩准,合三法司之力共查,早日断得此案。”

“准!”皇上沉声道:“都察院这边让小祝大人去,至于大理寺,便让少卿许大人去吧,望诸位莫要辜负朕的期望,早日侦得此案。”

向淮之眉心一跳,只觉不好。

挑谁不好?偏生是挑了祝二郎与许有才来,这二人是朝中鲜有的刚正不阿之人。

若说此案没诈,这时机也忒凑巧了些。但若是有诈,那二人眼里如何揉得了沙子?

“是,微臣领旨。”祝煊与许有才一同道。

散朝后,众人从大殿出来,向淮之几步追上了那比肩而行的两人,瞧向祝煊的神色带着些难兄难弟的共苦,“小祝大人瞧着,昨夜也是没睡好。”

祝煊微微颔首,无奈道:“内子昨夜突然发热,着实是让我心惊了。”

昨夜,好不容易把人哄得睡着,半夜却是像抱着暖炉一般,生生把他热醒了。

沈兰溪像是烧迷糊似的,嘟嘟囔囔的说起了胡话,一张脸红得像苹果。

三更半夜的让人请来了大夫,院儿里的人也被吵醒了。

那小孩儿穿着里衣神色惊慌的跑来,不敢错眼的瞧着床上昏睡的人。

“父亲,母亲不会也离开我吧?”他问着,瘪着嘴巴忍住哭腔,只那明显胖了的脸上遍布委屈与害怕。

祝煊被沈兰溪换了额头上散热的帕子,在那小孩儿脑袋上轻敲了下,“不会。”

澄哥儿母亲那时,生他时受了苦,之后身子便不大好,时不时的缠绵病榻,直至最后走时,足足躺了一月,人削瘦得不成样子,任谁都能瞧得出,是心里有挂念,这才撑了那些时日。

沈兰溪这是心悸发了热,吃几副汤药便能好,只是瞧着吓人罢了。

虽他如此说,祝允澄还是在床前守了大半夜。

直至……

沈兰溪口干舌燥,内里冒火的醒来时,便瞧见床前的一大一小,那架势,仿佛她现在便要驾鹤西去了一般,让人心里咯噔一声。

“这是……”

“醒了,坐起来喝点水。”祝煊说着,扶她坐起,大半个身子靠在自己身上,又支使旁边的小孩儿,“去瞧瞧药可煎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