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标记

林叔一脚油门都差点踩偏,他出了一脑门冷汗,显然对这种突如其来的信息依然还在努力摄取当中,毕竟周燎是一直和他有联系的。

“他能出什么事,发个烧还能出事?”

“会长,陈羡的意思是,少爷没有自己休学,也没有去z市……”

周见林突然打断了林叔:“那你的意思是说他人不见了?”

林叔一下不吭声了,他也知道这句话说出来实在荒谬,但毕竟这么长的时间,谁也没管过周燎究竟在哪,他们一家人大半年不见面都是常态。到如今需要周燎了再聊起,却发现人竟然是从那个时候就早已消失。

“会长,您先别急,陈羡只是怀疑,不一定是真。”林叔虽然这么说着,但声音却有些发抖,“他几天前还和陈羡视频过,说周少在发烧…..应该没事。”

“现在联系不上人,你和我说什么?这段时间家里到底有没有人?”

“没有……”

“z市也没有?”

林叔沉默了一瞬:“陈羡说没找到。”

“他妈昨天回来在做什么?”周见林胸口是止不住的起伏,过了一会儿才捏紧了拳头看向窗外,“立马报警,我就这一个儿子,要是出事谁都别想好过。”

秦湛拖着已不堪重负的身体回到了仓库,他推开门的时候,周燎正跪在他的床前,手死命地抓着他的被子,头就埋在里面,整个人都在不停地吸气,仔细看身体还有些发颤。

听到门响的声音时,他才突然僵硬地从被子里出来,随后转过头看向了秦湛。

两个人的眼睛里皆是一宿未眠的血丝,在对视时谁也没有先开口,过了半晌,周燎才松开了抓着被子的手。

“你回来了,怎么样了。”

“死了烧了,都结束了。”

秦湛看着他,眼下是难掩掩盖的淡青,一张冷得可怖的脸上布满了裂缝,像是随时都能分崩离析到彻底瓦解。

“…….那你以后,不会再这么累了。”

周燎努力地想说出安慰秦湛的话,但话在嘴边,却觉得苍白。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对方的家庭情况,知道对方窘迫难堪的处境,知道对方的不堪重负,知道对方即便穷酸卑微得像只蝼蚁,却依然像不知疲倦的骆驼,拖着两个人,将生活仍然继续着。

对方没有开口,周燎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秦湛看起来比平时充满了一种颓唐的疲惫,虽然从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任何,但过去秦湛的睡眠再少,要打的工再多,也没有现在这种像是彻底放弃了的感觉。

他心脏跳得很快,总感觉要跳到嗓子眼上,像是要发生什么。

“我妈走的那年,我试过自杀,喝农药自杀。”秦湛突然自顾自地开了口,“因为她走了,生活好像就只剩下了虐待,为什么不直接去死。”

周燎看着秦湛平静的样子,有些讶于他会突然开口讲这些。

“但是被精神病发现了,没死成,然后就是你看到的那些。”秦湛突然笑了出来,笑得却听不出是笑声,阴测测的可怖,面部的肌肉像是不适应如此大幅度的牵动,表情看起来格外阴森,“每一次的虐待,她都在门后偷偷看着,没有一次上来阻止,因为她也害怕被打。”

“再后来,精神病意外死了,我就和她生活在了一起。”

“医药费很贵,但我却害怕她死。”

“我知道她活着很痛苦,但我享受病痛带给她的痛苦,享受每次治疗完她生不如死的感觉,就像以前她偷偷在门后看着一样。”

周燎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秦湛的声音像从地府里传出来的一般婻鳳。

“但你知道吗,我其实更怕她死了,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但这是第二次,她选择自杀,在昨晚的11:59。”

周燎瞬间窒住了呼吸,多一分钟也不愿意留到的下一年。

“可我还在。”周燎颤抖着伸出手抓住了秦湛的手臂,他想堵住耳朵,害怕去听对方讲的东西,因为他不知道,在这之后等待着自己的是什么,一切的一切都太过反常,他有些难看地笑了出来,“我们不是说了永远吗?我还在啊…….”

周燎向前倾身,小心翼翼地亲在了秦湛脸上和嘴角,就这样蜻蜓点水一般的啄吻着。面前的人没有任何回应,但也没有拒绝。在沉默中,周燎鼓起了勇气,最后将吻烙在了秦湛薄情的唇上。

只是在下一秒,他的后脑勺就被人突然猛地扣住,很快唇舌就被卷进了湿润的口腔里,像要将人拆吃入腹。

他们像沙漠里快要渴死的逆旅行人,几近疯狂地渴求着彼此,在鼻息间汲取着对方渡来的氧气。

秦湛的每一面他几乎都见过,冷静的沉默的狼狈的暴戾的,却未曾见过现在的疯狂,仿佛荒诞的世界末日即将到来前最后的放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