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周(第2/3页)

小孩出来,照旧问他,考了什么?

他又约了几所学校,我再也不想听到这种消息了,内心非常澎湃:不然就让他上菜市场小学,也不会怎么样。

他说,考吃饼干,小朋友坐在一起吃饼干。

住在那种地方,还有什么生活可言,我也不能真的一切都为了孩子吧?我也有自己的生活啊。跟小陈强烈抗议,但是他始终保持着一个想法:至少有一所学校了,不是吗?那个学校也挺好的。

两周后B校打电话来,说:小孩外语不错,就是语文数学有点弱,我们再看看吧。

忙来忙去兜兜转转,只有一所远在南汇的学校,打电话来说小孩表现不错,欢迎报考我校。夏天开了一个多小时车,去那里看过一次台风。我对那所学校万分不中意,本来住在松江就够边缘了,现在竟然要住到长江入海口去,跟被流放有什么区别?

他又被扔进了待定名单。

看得出来,他的职场自信已经被打击得奄奄一息。

这事毫无疑问,对小陈是个打击,这是他的心仪选项。我们早就放弃了最前排的学校,小孩的确还小呢,但是后排的都考不上,小陈的职业生涯,未免太不顺利了。

当我在车上提出那个假设问题时,小陈没有反驳我,只回了一句:我不知道。

2018年最后一个工作日,上海冷得要命。

可小朋友也要上学啊。

小陈和儿子离开后,房子里空空荡荡,我走路回爸妈家吃饭。

如果我妈这时候在现场,一定会把白眼翻出天际。她肯定会大骂我们:小朋友就是要玩的。

走在马路上,收到一个电话。

他下了一个诊断书:看iPad要少于20分钟,写作业不超过30分钟,保证每天1~2个小时的户外活动。实在不能出去玩,在家看看电视也好,电视放得远,超过两米,还可以帮助他恢复视力。

b校向儿子敞开了大门。

从9月开始,艾文几乎一直在忙着补课,为了补课,连运动都取消了,搬家后一次车都没骑过。医生再三强调,一直看近的东西就会这样,你得带他出去玩。不过有的小孩出去玩一会,眼睛就恢复了,有的要玩好长时间,近视的程度才会回去。

难以置信,我儿子,起步这么晚,比别人小大半年的儿子,竟然同时被三所学校通过了初步考核,只要愿意报,都有机会进。

小陈全程垂着头,如丧考妣一句话没说,听我和医生讨论高度近视到底会面临什么样的人生。

走在马路上,开心地要旋转了,小孩没问题,他真的没问题啊!

医生无奈地笑了下:这就是个取舍问题,我女儿上小学三年级,为了让她保护视力,我从不让她上任何补习班,成绩再差也不补。

他不是垫底的那种,他是学校欢迎的小孩呢!

那怎么办呢,他还没上小学,也不可能以后都不写作业吧?如果努力读书,以后就可能会瞎?

在此之前,我甚至已经绝望到想了无数种办法,去清迈读个国际学校,去马来打听打听,要不听说印度基础教育很强,实在不行,好多人偷偷告诉我,你花个几十万,买个名额吧。

医生又告诉我一个学界新发现:是呀,高度近视以前致盲率只排在眼科疾病里的第五六名,现在排到第一位了,人类太不珍惜自己的眼睛了。

真的,不是没想过,要不是心疼钱,早就……

我更着急了:怎么办啊,如果他变成高度近视,将来风险很高吧。

小陈在电话那头格外兴奋,这一年,他和艾文终于终于,辛苦努力没有白费。

医生很客气,说:视力有两种因素,先天因素和环境因素,一般小孩不容易近视,但是你的小孩,因为先天视力有携带近视基因,再加上后天用眼习惯不好,就变成了高风险人群。

我把好消息告诉几个妈妈,大家都在幼升小的统一战线上。

这下轮到我低下了头,虽然还狡辩了一下,我小时候并不是近视,也是上了初中才近视的。

群里七嘴八舌一会问,学校怎么申请的?推荐信怎么准备的?到底怎么预约开放日活动?

医生是个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微笑着说:那是别人家的孩子。他可能遗传了你的高度近视,你是高度近视吧?

以上问题,我都一无所知,在幼升小问题,我只做到了焦虑,从来没想到具体的解决办法。

不不,我冷静了一会,跟医生探讨:别人家的小孩天天玩ipad,我儿子一天就用ipad上半小时课,别人怎么没事呢?

有个妈说:小陈同志还是不错滴。另一个妈说:你老公可以啊,我老公除了挺尸什么也不会。

这时候就像现场指认案犯一样,恨不得用手指着小陈大喊:凶手就是他!是他让我儿子天天都在看书做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