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摄政王萧衍不在长安之后, 群臣发现留在长安的小皇帝行事越发乖张,脾气也更加难测。

朝堂之上,群臣奏事完毕, 正等着太监开口宣布散朝的时候,只见坐在龙椅上的小皇帝突然轻飘飘地说道:“听闻李爱卿每次用膳要上一百零八碟菜, 煎炒烹炸点心茶水样样俱全。”

被点名的吏部尚书李年闻言心中瞬间一跳,只见那高位上的少年帝王勾起殷红的嘴角道:“朕也不过是三菜一汤而已。”

哐当一声, 吏部尚书李年跪在地上道:“臣该死。”

姬昭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吏部尚书, 他还不至于别人铺张浪费便杀了别人, 只不过该罚还是得罚,他最看不惯有人过得比他好。

于是,姬昭道:“便罚千金吧。”

李年出身大世家, 这点钱虽然会让他肉痛,但是却没有伤及筋骨,于是面露痛色认罚。

一旁的群臣见此心有余悸,只觉得家中饭菜还是像陛下一般减到一人三菜一汤, 万万不可越过陛下去。同时, 他们也惊骇于陛下连他们吃什么都知道,越发觉得锦衣卫可怕。

敲打过李年之后, 姬昭又看向太常寺卿道:“听闻叶爱卿已经开始为家中女眷裁剪夏衣了, 听闻光是叶爱卿的夏衣便叫家中绣娘做了一百多件。”

夏日不过短短三月, 夏衣却是做了一百多件,每天穿一件扔一件还有多余的, 且不说那些衣服的料子还是上好的丝绸。

太常寺卿闻言顿觉额头冷汗直流, 下一刻他便听见小皇帝感叹道:“朕的常服穿的还是去年的旧衣。”

姬昭今年才登基, 去年的衣服都是太子常服,是他今天早上才叫福公公给他翻出来的, 都是上好的料子,有些才穿过一两次,姬昭便叫福公公不必给他裁新衣了。

福公公闻言感动得泪流满面,直呼姬昭是明君,知道爱民如子。对于福公公的夸赞,姬昭只能心虚地移开视线,他知道封建帝王根本无法真正做到爱民如子,即便他的壳子里装的是一个现代人的灵魂。

面对姬昭的阴阳怪气,被点名的大理寺卿干脆利落地认错认罚。

“陛下教训的是,臣以后一定会与诸位同僚厉行节俭,只穿去岁的旧衣,黄河水灾不绝,臣等绝不添置新衣!”

话音落下,一旁的官员不由狠狠瞪向大理寺卿,明明是对方做新衣太过铺张浪费,但这厮却拉他们所有人下水,让他们都做不成新衣。

“甚好。”姬昭勾起唇角,心情不错。

这些人少浪费一些钱,自己到时候抄家也能多抄出些财物。

于是,姬昭起身退朝,群臣见此纷纷松了一口气,弯腰恭送道:“臣等恭送陛下!”

散朝之后,群臣三三两两地走在宫道之上,身边的仆从替他们打着雨伞,一边走一边道:“摄政王在时,我觉得他把控朝政,大权独揽,有弄权之象。”

说话的是一名寒门出身的官员,自诩纯臣保皇党,自然看不惯萧衍摄政不肯放权给小皇帝的模样。

“如今殿下不在,却觉得格外想他是吧。”一旁的同僚开口补充道。

之前开口说话的官员面露窘色,最后轻微地点了点头,小皇帝行事乖张,即便是他们这些寒门出身的臣子凑到他很前去也讨不了好,更别说现在小皇帝脾气越发莫测,每次上朝皮都要绷紧了。

“要是摄政王在……”

他们上朝何须如此提心吊胆!

“谢相,您怎么一直不说话啊?”

雨幕之中,官员们看向了一直默默行走并不搭话的谢左相。

谢盛看了一眼身后的官员又看了一眼乌黑的天色道:“我只是觉得,事与愿违。”

先帝时期,他以寒门出身登顶相位,本以为太子继位之后能够靠着多年来的政治手腕压制住新帝,然而没想到却是被当今轻而易举地分权。现在新进官场的寒门子弟也不像以前一般聚集在自己身边,而是被留在了陛下手里,以陛下的旨意为先。

寒门已经被分成了两团,无法再团结起来,而他又要面对世家的有意打压,当真是精疲力尽。

谢盛不由想起了自己在先帝时期世家畏惧自己的样子,现在才明白,他不过是被先帝捧了起来而已,不过是一个打压世家的工具。世家畏惧的并不是工具,而是手持工具得罪先帝。

跟在谢盛身后的群臣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在说什么,而谢盛则是快步登上了自家的马车回了家。

谢府之中,谢檀书正指挥着锦衣卫搬走自己母亲留下的最后一批嫁妆,内院里是自己妻子的哭声和尖锐的诅咒声以及二儿子的骂声。

谢檀书搬走自己母亲的嫁妆,对于谢夫人来说可谓是要了她的命,享受了那么久荣华富贵的生活,一朝却是不能享了,那简直是从云端跌落泥地,这比让谢檀书杀了她还难受,更别说她早就把谢檀书母亲的嫁妆当做是自己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