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淞沪路(第2/3页)

“如此心思缜密,想必早已经谋划数年。”方岚轻叹,“田友良纵火害人性命,他便以冥火灼烧田友良全身,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她垂了头,像是为了什么东西烦恼。

“我不明白的是,他为什么要留田友良一命?这么多年,田友良又在什么地方?”她说。

詹台顿了顿,才答她:“你错了,他并不是留了田友良一命,而是给田友良上了一个滴滴答答的□□。”

“他没有当下杀死田友良,是因为念在他犯事的时候年幼冲动,所以希望他能够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田友良自出事之后,一直被幽禁在小卖部中。几米宽的进深,一个小隔间的方寸之地,就是他设给田友良的一片囚笼。”

“那层尸蜡你记得吗?我师父早年在白虎岭遇上的白骨精,披上一层尸蜡人皮,面容雕刻一般宛然若生,却在遇到明火之后融化殆尽,露出尸蜡下隐藏的一具具森森白骨。”

“田友良虽仍在世,却被尸蜡灌注全身,再披上了薄薄一层尸蜡人皮,仿佛孙悟空戴上了金箍儿,只要紧箍咒一响起就会头痛欲裂。田友良只要踏出这方寸天地一步,尸蜡人皮就会骤然收紧,牢牢箍入他的肌肤血肉之中,登时疼痛如山崩海啸,让人生不如死。”

詹台抬起头,目光灼灼看着方岚继续说:“田友良被缚在此,就像坐牢一样。可是坐牢总有时限,我猜如果再过数年,若是田友良真心忏悔,愿意终其一生偿还血债,那人也会解开尸蜡人皮放田友良出来。”

“可是十一年时间过去,田友良却从未为无辜逝去的人命惋惜悔过,恰恰相反,他恶意不减,甚至心生邪念。我猜,他这十几年被禁锢在这小卖部中,遇到的来来往往都是些结伴来看演唱会的观众,甚至最近一段时间,因为演唱会市场惨淡,他连结伴前来的观众都见得少了,更何况遇到落单的女孩子呢?”詹台轻声说。

方岚长眉蹙起,冷下脸来。

詹台在心里叹息,低声说:“你为了查案,前后数次来到囚困他的小卖部中。田友良见你容色惊艳又孤身一人,必是对你起了邪念。”

“那人每隔几日前来送饭,定然是意识到田友良邪念已起心思龌龊,甚至很可能有了实施的计划,预备着等你下次再来对你下手。”

“田友良死性不改,毫无悔过之心,那人失望愤怒兼而有之,干脆为民除害,免得田友良心肠阴毒危害人间,又害了无辜的旁人。那人掌心握拳,尸蜡人皮应声收缩,紧紧勒在田友良的脖子之上渐渐加力,直到他颈椎折断咽下最后一口气。”

“那人离开小卖部,却不愿田友良的尸体早早暴露,免得坏了他的行踪。所以干脆施法落下薄薄一层尸蜡人皮,将血肉魂魄都封在其中,像个提线木偶的模样。”

“如果不是那天下午你恰好出现,还和田友良动了手,坏了他那层尸蜡人皮,想必田友良就会在这层薄薄的尸蜡之中慢慢腐化,直到血肉消失殆尽,只残余一具白骨,最终成为一只行尸走肉般的白骨精。”

詹台冷哼一声,继续说:“坐了十一年的牢,却仍是一副黑心肠。要我说,当年纵火案发就不应该轻饶这小兔崽子,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管你是十岁还是五岁呢。我十四岁开始闯荡江湖,他却因为年龄小而逃脱惩罚逍遥天下,若不是有人咽不下这口气出手惩治,世道岂不是太不公平?”

方岚有些出神,听到詹台这样说,转过头来皱起眉头。

“快意恩仇的话,说起来的确简单。可是每一条法规背后都有深意,都是无数案例循证和妥协的结果,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果十四岁的这个年纪被修改和放宽,会影响到很多人的切身利益。”

“比如以前规定,任何人和十四岁以下的女孩子发生关系都是强奸。十四岁的年龄界限被放宽之后,是不是削弱了很多原本应该存在的对未成年的孩子的保护呢?”

詹台从来没有想到过这层,显得有些激动,张口反驳:“不,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方岚打断他:“我明白。我懂你。我也不能够接受像田友良这样的恶人逍遥法外。可是要想改变一个悲剧,绝不仅仅是修改几个黑色的粗体字就可以做到的。”

“纵火的孩子总共四人,其中两个孩子的父母都吸毒,基本算是个孤儿。日日堵在学校门口打劫要钱,因为少人制止管教而变本加厉。有人生却没人教养,他们的命运也比你我想象中要悲哀很多。”

“出事的网吧,从来没有通过消防验收,甚至老板为了规避风险,在那晚离店之前将大门用铁链锁住。所有的出口因为安上了防盜窗而焊死,数十人逃生无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