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2/3页)

“二爷!二爷!我真——真知道错了!您就看在我大哥的份儿上,饶我这一回,就一回,我再也——再也不敢了!”

徐经理痛哭流涕,噗通给跪了,波棱盖儿砸在木板子上,声音又闷又沉。

见状,白翰辰眉峰高扬,振声斥道:“上跪天,下跪地,中间跪父母,你给我下跪算什么?爷们儿的脸都让你丢光了!起来!”

话音铿锵,掷地有声,论谁听了也想叫声好。付闻歌之前只见过白翰辰傲慢的一面,却不想还有这份透骨的气概,心里稍稍对他有所改观。作为局外人,他不便插话,只能做个观众,静观事态如何发展。

撑着凳子站起身,徐经理抖得整个人都在那打晃。等了好半天,才等来白翰辰的宣判——

“你哥的命,算白家花二十万买了,你,给我卷铺盖滚蛋!”

从包间里出来,付闻歌边走边向白翰辰打听事情的缘由。白翰辰告诉他,去年年底,徐经理说要扩大业务,问总公司申请三十万增置卡车。钱批下去了,结果今年年中白翰宇核账的时候,却发现太原分公司还有大量的租车支出,于是派人去稽查。

稽查的人到了那,要验车库,结果被各种拖延。三天之后终于进了车库了,却发现和入库的车辆品牌根本对不上,看样子全是临时租借来的。事情被报到白翰宇那,白翰宇下令严查,陆续查出徐经理在上海一掷千金、在太原周边置地建宅,养了好几房姨太太的烂事。

徐经理收到消息,眼见自己要面临牢狱之灾,于是赶忙到北平来找人疏通。谁都知道总公司里现在真正管事儿的是二少爷,他求了好些天,才求得白翰辰赏脸与自己吃顿饭。

付闻歌问:“那这二十万,说不要就不要了?”

“问过我爸的意思了,他说,自当是买他那异姓兄弟的一条命。”白翰辰的语气并不怎么赞同,“我爸还是老思想,兄弟义气为重,有些事儿,抹不开面儿,不愿被人戳脊梁骨。”

付闻歌听了,也不好发表意见。正所谓在商言商,义气归义气,买卖归买卖,但很多时候,莫不能丁点儿旧情不念。

邱大力见他们从楼梯上下来,赶紧抹抹嘴出门去取车。送主人家来吃请,司机通常都是在楼下单点一桌。付闻歌瞧他刚坐的那桌上堆了七八个盘子,估摸着他这一顿饭得是三斤饺子的量。

两人在门口等,没等到邱大力,眼前却停了辆黑车。那车驶得急,到门口猛踩刹车,扬起好大一片尘土。白翰辰皱眉挥去浮尘,拽着付闻歌往旁边挪开两步。

付闻歌被扬尘迷了眼,顿时睁不开了。白翰辰看他一个劲的揉眼睛,转过身抖了抖胳膊将袖子褪下一截,抬手扳住他的下巴。

闭着眼,付闻歌感觉到下巴被掐住,下意识地想要推开对方,却听到声低沉的命令:“别动!吹一下就好了。”

睁不开的眼皮被强硬扒开,一股劲风吹进来,流了几滴泪,终是冲出了眼里的沙子。紧跟着付闻歌手里又被塞了块帕子,是白翰辰让他拿来擦脸用。

“呦,白二爷,大白天的就把人弄哭啦?”

车里下来的显然是白翰辰的熟人,上来就拍他的肩膀。白翰辰回过身,面无表情地挥开搭在肩上的手。

“是被孟六爷你的车扬起来的沙子弄迷眼了,不干我事儿。”白翰辰皱眉,“几点了才来吃饭?”

“嗨,我们家老爷子一叨叨起来就他妈没完没了的,整个一老太太的裹脚布——又臭又长。”

孟六爷,大名孟浩龄,在家行六,上头五个姐姐。孟老爷快五十岁才得这么个儿子,小时惯得上天入地,长大了不好管了,又动不动就吹胡子瞪眼。可甭管老爷子如何耳提面命,孟六自当耳边风,在家“嗯嗯啊啊”应着,出门儿就不是他了。

吃喝玩乐他行,真干正经事儿就拉了胯了。要论纨绔子弟,北平城里他得算头一号。白家跟孟家算世交,因年龄相近,白翰辰平时跟他倒也能玩得到一块去。

不过玩儿归玩儿,正经事可从来不敢找他。

孟六瞧见付闻歌身上的学生服——高中生穿的那种——冲白翰辰挤挤眼,嬉皮笑脸道:“行啊爷们儿,都开始玩上学生了嘿。”

“少废话,这是我们老爷子的客人,现在住在我家。”白翰辰错身挡住对方投向付闻歌的视线,“他爸是保定驻军参谋长,你甭跟这儿嘴上没把门儿的胡咧咧,留神人拿大炮轰你。”

“呦呦,失敬了失敬了。”孟六抻长脖子又瞄了几眼,后面的话让白翰辰脸色骤变——“我说你怎么这么护着呢,敢情是你们老爷子给你找的那媳妇啊。”

付闻歌听了,擦脸的手僵在半空。

TBC

作者有话要说:二爷,您请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