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第2/3页)

白翰辰稍稍一怔:“伤口又坏了?”

抬起眼,付闻歌对上白翰辰的目光:“他肚子疼,大夫说是胃肠之疾,但我觉得不是。”

“何以见得?”

“大夫说,大少是滑脉兼下的妊脉之象……”

付闻歌在白翰辰惊诧的注视下,尽可能详尽地解释了自己猜测的理由。末了,他对一手扶着书架,满面不可思议之神情的白翰辰说:“我明天会问云飞把书借来,你好好看看。另外最好尽快带大少去医院,万一我没猜错,他受了那么大的惊吓和委屈,今天又开始腹痛了,孩子怕保不住。还有,以目前的状态,不及时进行治疗,连他的命恐怕也会搭进去!”

医学生的身份令他的话极有分量,每一个字都重重砸在白翰辰的心头。一切都明了了:大哥的隐疾原是因这般所致,而极力地维护金玉麟,必是怕被父亲知晓自己的儿子被戏子所狎,怪他丧尽白家颜面。

“我去后院儿备车,你帮我去西院儿接大哥,现在就送他去医院。”白翰辰说着,又在付闻歌转身时一把拽住他的胳膊,“记着,悄悄过去接他,万不能再让旁人知道。”

付闻歌深感震惊:“这都什么时候了,脸面比命还重要?”

“对于我哥来说,是的。”

白翰辰郑重地请求道。

“众口铄金,闻歌,别把他逼上绝路。”

应了白翰辰的叮嘱,付闻歌在西院儿的月亮门那等了好一会,终见严桂兰从白翰宇的房间里出来,走回她自己的房间。做贼一样顺着墙根溜到白翰宇屋外,付闻歌四下看看,确认没人在附近后轻轻推开那半掩着的房门。

白翰宇吃了药,正昏昏欲睡之时听到门响,以为是严桂兰又回来了。他稍稍睁开眼,却见付闻歌一脸拘谨地立在卧房门口。

“你……”白翰宇莫名。

走到床边,付闻歌躬身轻道:“大少,二少刚回来,听说陈大夫没诊出病来,他打算带你去趟医院,让我过来接你。”

刚等待白翰宇身边再无旁人之时,他琢磨了一套说辞。跟白翰辰那说的不能直截了当地对白翰宇说,万一对方受了刺激,保不齐会产生什么无法挽回的后果。

白翰宇疲惫地摇摇头:“不用,没那么疼了。再说翰辰累一天了,得早点儿歇着,叫他甭操心我。”

“大少,二少那人你还不知道?固执的很。”付闻歌一向不擅说谎,外加“做贼心虚”,声音里透着股子紧张劲儿,“就去吧,他已经上后院儿备车去了。”

“不然你跟他说,明儿个白天再——”白翰宇说着,忽觉腰腹一阵酸痛,不禁皱起眉头。

见状,付闻歌忙揽住他的手臂,半强迫地把人从床上拽起来,又摘下挂在床头的外套给披上:“就去吧,大少,别忍着了,要不二少这一宿也睡不踏实。”

白翰宇斜靠在床头,眼神疑虑地望着付闻歌,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闻歌,你说实话,我是不是得了治不好的病了?”

“呃,不,真不是。”

付闻歌赶忙错开眼神。白翰宇而立之年,又在公司里身居要职。见过的人、遇过的事怕是比他多得多,没理由看不穿他。

但白翰宇似乎认定了自己的猜测,叹息道:“罢了,就跟你们去一趟,我也好亲耳听听大夫是怎么说的。”

付闻歌松了口气,仔细搀着行动不便的人慢慢走出房间。

白翰辰把大哥送进了全北平最好的医院,美国人开的,旁边有间同名私立医科大学。接诊的是位洋大夫,白翰宇在诊疗床上侧躺着,听弟弟和付闻歌叽里呱啦地同大夫讲洋文,忽觉自己就不该来。

一句也听不懂。

听完患者家属的陈述,金发碧眼大高鼻梁的洋大夫思索了一会,走到床边,示意白翰宇把裤子脱了。这教白翰宇羞愧满面,挣扎着要爬起来,坚决不看了。

“哥!你别折腾!”白翰辰赶忙上前压住他的肩,劝道:“听大夫的,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这是瞧病呢!”

白翰宇急道:“瞧什么病还要脱裤子?!”

洋大夫不会讲国话,却能听懂一些。他转头跟付闻歌说了几句话,又冲白翰宇摊摊手。

“大少,在医生眼里,病人和褪了毛的生猪没区别。”付闻歌琢磨他当着自己和弟弟不好意思,于是把白翰辰拽开,“我跟二少去走廊上等,完事儿你喊我们。”

“呃,可——”

眼瞅着付闻歌把白翰辰拽到屏风外头,白翰宇紧皱起眉头,用不信任的目光看向那高高大大的洋大夫。洋大夫冲他笑笑,又比了个脱裤子的手势。

付闻歌跟白翰辰刚在走廊上站定,就听里面传出白翰宇的惊呼:“死洋鬼子!你他妈摸哪呢!”

同时传来的,还有屏风倒地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