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克定厥家(第2/3页)

楚王背着手,“师父起来吧,师父爱女心切亦不亚于忠于江山社稷,这门婚事说到底还是我家娘子促成的。”

陈煜拾起帽子站起,“他虽有过,然及时悔改,六王暂代官家处理朝政,他日官家康复六王必入东宫,储贰者当有宽广的胸怀才是。”

楚王攥着背后的手,不悦道:“师父是想让本王做个圣君?”

“难道六王不想做圣君?”

“我记得师父在《荀子·君道》一篇中讲过,道存则国存,道亡则国亡,省工贾,众农夫,禁盗贼,除奸邪:是所以生养之也。天子三公,诸侯一相,大夫擅官,士保职,莫不法度而公:是所以班治之也。论德而定次,量能而授官,皆使人载其事,而各得其所宜,上贤使之为三公,次贤使之为诸侯,下贤使之为士大夫。”

“六王过目不忘...”

“本王是铭记于心!”楚王将陈煜的话打断。

“下官冒死一句,六王想要处置他,是否也是出自私心?”陈煜看着楚王,“无论是否,百姓们看不到真相,便都会如此觉得。”

“我不在乎。”不等陈煜反驳,楚王又朝偏殿挥手,“带上来。”

“爹爹。”陈氏从偏殿走出,含着泪水扑进父亲怀中。

就在之前,陈氏从梁宅赶回家,求情二字还未来及说出口便被刑部的人带走,陈煜这才火急火燎的冲入大内。

陈氏手中还拿着一封和离书。

“本王逼他签了这和离书,官府凭证从此陈氏与梁文傅再无瓜葛。”

陈煜将女儿拉到身后又嘱咐了几句话,陈氏与内侍一同退下。

陈煜的眼里并没有感激,“可即便如此,杀了梁文傅无非是泄恨,世人蒙蔽双眼只会觉得官家的六大王无非也是心胸狭隘之君,六大王想要名正言顺想要群臣拥戴,又怎可操之过急,六大王让禁军围困诸宰相府、兴大狱,和昔日的官家又有何异?”

楚王呵道:“诛连叛党何错之有?”

“诛连叛党?”陈煜冷笑,“真的只是诛连叛党吗?”

刑部大牢里关着的除了太子的心腹党羽,还有许多与其无瓜葛而被划至太子同党的臣子,除却今日文德殿议事的几个宰辅重臣未敢动,皇帝心腹旧臣几乎被尽数处置。

“他们不敢言,那是因为他们怕,六大王能有今日,岂会看不明白?”只不过短短一夜,东京城巨变,京畿道换了驻军,除了战乱,朝廷内部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坚固的铁甲与锋利的矛戈之下,士大夫们敢怒不言,“君者,民之原也;原清则流清,原浊则流浊。”

桌子上还几本请辞的札子及奏疏,楚王看了却未做批复,如今陈煜的话倒是激起了她的决心,她将札子扔过,“这些辞呈,本王都会批准。”

又呵声道:“本王不怕史官如何记下这一笔黑墨,本王的功过百年之后自有人评说也自有人明白。”楚王走到陈煜跟前,“本王不会做圣主,因为太过憋屈。”

“六...”

“师父不要忘了,”楚王将陈煜想要说的话噎回,“成圣人之前,先是人。”

楚王后退几步朝陈煜微微拱手,“往后枢密院还要继续劳烦老师忧心,不过枢密副使会协助您的。”

偏殿内走出一个紫袍,朝着陈煜微微躬身,“新任枢密院副使拜见枢相。”

“景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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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平十二年四月,以谋反罪将皇太子废为庶人幽于宗正寺,殿前都指挥使李孝义为同谋然迷途知返护皇帝死于混战中,降罪一等不至族人,只褫夺其功名,皇帝与叛军交战中负伤遂命楚王监国。

四月中旬查封废太子同党,皇城司彻查半月,由大理寺定罪,其罪分三等而定,亲从抄家灭族、次从抄家流放,家中女眷入教坊司为妓、再次从革职入狱永不录用。

开国山阴伯病故家中,李家遭此巨变由盛转衰。

“充入教坊司为官妓...”楚王看著名册上的判决很是犹豫。

“大王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妥么?”

“后宅内的女子不能左右他们在朝堂上的选择,可却要因他们的罪受到牵连,一旦入了教坊司...”

“大王宅心仁厚不愿看那些无辜女子受苦。”

“划掉这一栏不入教坊司,这些高官女眷平日里在宅内练女红读女戒,就让他们去位在昭庆坊的绫锦院。”

“请大王三思,”刑部与大理的官员同时跪下,“少府监的绫锦院统管制造专供宗室的乘舆服饰,她们是罪犯之族又怎可入绫锦院?”

楚王抬起头沉默了许久。

几个臣子相顾无言,后退一步道:“大王心慈体恤这些弱女子,绫锦院不合礼法但可让她们去染院做杂活,也算是格外开恩。”

楚王这才松口,“那就按少卿的意思,将教坊司改为染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