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节(第4/5页)



  陆叙不说话,一脸要愤怒又不好发作的样子。我心里想这样的话我也会说,你自个儿琢磨去吧,憋死你。

  厨房里定时器响了,粥好了,我装没事人儿似的站起来踢踢陆叙,我说扶我下去吧,我饿了。陆叙站起来,恶狠狠地说林岚你真是一妖精。天地良心,我妈作证,我确实是个人。

  陆叙扶着我刚走一步,他马上说了句让我站不稳的话,他说,那女孩子跟你一个学校的,好象和你同一届,你应该认识吧,好象叫姚姗姗来着。她是不是你朋友啊?我怎么觉得好象我见过她,但我忘记在哪儿见过她了。

  我当时腿一软差点儿就滚下去见马克思了,我说我靠怎么是那女的啊?

  陆叙拿眼横我,林岚你怎么说话呢,人家又没开罪你。

  我要能蹦我早蹦起来了,我冲着陆叙吼,你们这些男的一个模样,见了漂亮女的除了流口水你们一个个北都找不着,被卖了还跟那儿大着舌头吧嗒吧嗒帮人数钱呢。我靠!

  陆叙也火了,他说,林岚你怎么跟狗似的逮谁咬谁啊!说完把手一甩,结果就是这么一甩我就顺势滚下去了,十五级台阶,我撞了五下,我特清楚,我摔在地上动都动不了,眼前全是流星。我挣扎起来,没哭没叫,而是特镇定地说了句陆叙你大爷的,说完一阵椎心的痛从我的脚上传来,我痛得晕过去了。晕过去之前我看见陆叙特慌张地从楼上跳下来,我看见他一张脸跟火烧似的,隐约地我还闻见了厨房里皮蛋瘦肉粥的味道,我觉得口水流得比眼泪都多,我确实是饿了。

  我躺在医院的床上,看着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床单白色的枕头,看着点滴一滴一滴地从瓶子里流进我的手背,闻着消毒水的味道,心里特忧愁。

  谁弄成我这个样子都得忧愁,我左脚打着石膏,右手绑着绷带,被扔在床上动都不能动。我盯着坐我旁边帮我削苹果的陆叙,我什么话都不说,我要用我的目光让他内疚。结果他根本就不敢正眼看我,递苹果给我都把眼珠子丢地板上,跟找钱包似的。哼,你也知道内疚!你推我下去的时候不是挺牛掰的吗?

  我已经在医院躺了三天了,陈伯伯和我公司的几个同事来象征性地看望了我一下,我想起以前我在北京,别说住院了,就是窝家里睡几天那看我的人都跟旅游团似的,而且人来了还得带一大堆东西。忧愁,这也忒忧愁了点儿。

  每当别人问到我怎么弄成这模样的时候,我就特轻松地告诉他们,我说,没什么,就是陆叙把我从楼上推下去了,我随便骨折了一下,没事儿,真没事儿您甭操心。一边说我还一边拿眼横陆叙,每次他的脸都特别红,开始几次他还小声解释说他真不是故意的,后来他不说话了,低着头默默地承受群众目光的批判。

  陆叙削好了苹果,递给我,我想起姚姗姗在顾小北面前特矫情的样子,我也来劲了,我说你帮我分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我不好咬。陆叙哦了一声然后就开始分苹果。分好了我吃了一小块,然后一挥手说弄口水喝。然后陆叙起来巴巴地去给我倒水去了。我想当年老佛爷什么待遇啊,也就跟这差不多了吧。于是我内心原谅了陆叙,其实压根儿我就没生过他气。

  正吃着苹果,手机响了,我一看是火柴的,我接起来,就听到她在那边说,嘿,妹妹,忙什么呢?有空吗,姐姐带你出去玩儿,给你介绍几个特牛B的搞广告的大爷。

  我说,我在医院呆着呢,去不了。

  火柴挺疑惑的,她问,谁歇了?

  我一听这修辞我就受不了,我说你妹妹我跟这儿躺着呢。

  火柴听了居然开始笑,还笑得特喜庆,她说,这倒真够新鲜的,你丫居然也会住院。哪家医院?我过来溜达溜达。

  我告诉了火柴医院地址和我的病房,然后把电话挂了。

  没多久火柴就过来了,一看到我手脚又石膏又绷带地就开始叫唤,火柴说,哟妹妹,几天不见怎么这打扮啊?够新潮的。昨个儿我在舞厅见一妞,光着膀子就上来了,我当时觉得她挺前卫的,今天看到你,我觉得你丫比她牛B多了,真是鬼斧神工,偷天换日啊……

  “停!停!”我不得不很粗暴地打断了火柴展示她扎实的成语功底,因为我看见我旁边那床的老太太呼吸都有点儿困难了,眼珠子根本找不着,剩一对白眼在那儿翻上翻下的,我估计火柴再说下去能把她说歇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