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那一点心动(第3/8页)

“……”伊春终于觉得无力。

杨慎走过去,把铜板拍在柜台上,冷道:“两间普通客房!”

掌柜的立即交出钥匙,冲伙计微笑:“快,带客人上楼,热水饭菜千万别短了。”

伊春突然发现杨慎的坏蛋脸也很有用。

杨慎将伊春送上楼,自己去药堂买了金创药,回去的时候,忽见街对面有几个褐衣男子说说笑笑地走过来。

郴州巨夏帮的人!他觉得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一时间街上喧嚣的声音都变得无比安静,只有血液轰隆隆流窜的鸣声,像是要冲破耳膜。

出于本能,他立即摸向佩剑,可手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自己的衣物武器早已在逍遥门被丢了个干净。

他在那个瞬间忽然感到一种刻骨的耻辱,全然由于自身无力引发的耻辱。

脑海中回旋起女公子的声音。

他被下药之后有一个时辰完全不能动,瘫软在地上,只能用眼神表达自己的愤怒。

于是她便笑了,手指像柔软冰冷的水藻,划过他的脸颊,声音是虚幻迷离的:“不用怕,你长得这样好看,我绝不会伤你。咦?你还佩剑?是练武吗?他们这么轻易就将你带来我身边,想来你的武艺也不出众。不过别担心,既然你跟了我,必教你欢喜。明天我便去求爹爹将你收入门内,传授你上等功夫。”

他原本只有愤怒,可那种愤怒在她漫不经心的话语下突然变成了无上的耻辱。

无数个夜晚,无数个白昼,他像是不要命般的修行,得到师父的青睐,与天才的师姐分庭抗礼,自觉已有小成。

但原来他什么也不是。

连自己的佩剑也保不住,和着衣裳一起被当做垃圾丢出去,他的尊严仿佛也成了被践踏的垃圾。

她用漂亮的衣裳打扮他,用温柔诱惑的态度面对他,将他当作玩偶一般。

他这样白衣飘飘走在街上,多少女孩子偷偷在看,红了双颊。可那有什么用?只会让他感到愤怒而且迷惘。他没命的修行练武,到头来还是给一个女人做花瓶,全然不能反抗,甚至害得伊春险些丧命。

非但不能报仇,新的耻辱还一遍一遍凌迟着他。

他还太弱。

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仇人们谈笑风生地擦肩而过,风擦在他脸上,像刀刮过去。

杨慎不由闭上眼,感到疼痛。

回到客栈推开房门,就见伊春正努力把脑袋朝后伸,试图看清伤口长什么样。

她好像还没发现,衣服顺着胳膊落下来了,她大半个后背就这么赤裸裸地呈现出来。她的脸和手都是黑黝黝的,因为长期在太阳地下练武,晒成了小黑炭,可背上的肌肤却很白,骨骼极纤细,有一种说不出的美感。

杨慎先是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夺门而出,忽又见到她肩上那个伤口,狰狞无比,还在流血。

他不由关上了门。

伊春系好衣服,回头有气无力地看着杨慎,她脸色有些发白。

“药买回来了吗?”她觉得眼前的小星星越来越多,像下雨似的。

杨慎默然点头,隔了一会,强迫自己不要发抖,轻轻把她的衣服扯下来,让伤口暴露在眼前。

涂药,包扎,他的手腕无法抑制的在抖。

伊春说:“你别怕啦,我都不怕你怕什么。一点都不疼!”

足有两寸深的刺伤,说不定还伤到了筋脉,怎么可能不疼?杨慎咬了咬牙,低声道:“师姐,以后我要是再被掳走,只能证明我无用,你不要再涉险来救我。”

她微微一惊:“你是我师弟啊,我怎么可能不救你?这是什么话!”

“我自己无用,不该牵连别人。技不如人,就该拱手让出斩春剑,师姐你若是继承了斩春剑,便替我报仇吧。”

伊春再也忍不住回头看他,映入眼帘的是他惨白的脸,那神情,像是要痛哭出声似的。

她轻声说道:“羊肾,只是一点小挫折而已,你别垂头丧气。要相信自己一定能继承斩春,一定能报仇。”

杨慎只觉眼里一片热辣,急忙用手捂住,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自己软弱的流眼泪。

手上一暖,是她用力握住了,头顶被她摸了两下,很笨拙的安慰方式,她的安慰话也很笨拙,翻来覆去只有两句:“别难过,别多想,现在不是好好的吗?都好啦都好啦。”

是谁说她迟钝粗鲁,其实她温柔又细致,只是不善于表达,傻乎乎的。

杨慎把额头贴在她手心,声音颤抖:“……师姐,如果只有一个人能得到斩春,得不到的死路一条,你要怎么办?”

伊春愣住,隔了半天,才犹豫着说:“不会吧?得不到的人就要死?”

“我只是说……假如。”

“哦,那我会努力得到斩春剑,然后护着你,不叫任何人来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