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第2/3页)

田晓堂的心情越发沉重,对周传芬内心的凄苦和绝望,他可谓感同身受。当年,他母亲身患重病,无钱医治,求借无门,只得躺在家里等死,那时候他就已深深地体验过这种凄苦和绝望。从周传芬家出来,他边走边想,她家已山穷水尽了,却还要逼着人家拆迁,戳掉人家赖以栖身的破窝,也真是有些残忍。可他对此又无力改变,他也是身不由己啊。他又想到了那四本烟标,正是那四本烟标,间接地促成了便民服务中心项目的上马,也导致周传芬今天面临被迫拆迁的命运。如果不是周传芬拿出那四本烟标,今天这一切说不定就不会发生。从某种意义上讲,周传芬面临被拆迁的困境,只怕正是她自己一手引发的。如果周传芬知晓了这些内情,她该作何感想?生活,有时真是捉弄人啊!

田晓堂思来想去,还是硬着头皮找了包云河,请求他特事特办,在统一的补偿标准之外,对她家采取某种变通方式,再增加一点补偿。

包云河翻看桌上的文件,对田晓堂的话似听非听。田晓堂说完了,他也不表态。直到一本文件都翻遍了,才生硬地说:“凡事都要讲规矩。她家有特殊情况,别人就没个特殊情况?如果大家都讲情况特殊,都要求照顾,那拆迁协议就没法签了。我们可不要带头坏了规矩,坏了规矩后患无穷。”

田晓堂十分失望。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闷闷不乐地枯坐着,半天没有动弹。快下班时,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掏出一看,是姜珊打过来的。他想起已有好长时间没去戊兆,也没和姜珊联系过了。接通电话,姜珊开玩笑说:“田局长,‘洁净工程’出了麻烦,你也很少来了,师妹在这边受尽煎熬,也不来关心一下!”

田晓堂朗声笑了起来,说:“最近一直在开发区那边抓拆迁,没日没夜的,还真是顾不上。不过,你说我不关心你,倒是大大地冤枉师兄了。就在昨天,我还向钟科长问起你呢。”

姜珊那边半晌没出声。田晓堂暗想:莫非自己这半真半假的讨好话让她受了感动?他就觉得女人真是感性动物,几句乖话就把她哄得晕头转向了。他不动声色地问:“怎么啦?怎么不吱声了?”

姜珊这才又说话,嗓音果然低沉下来,也不再是那种调侃的口气,而有了倾诉衷肠的味道:“师兄你不知道,这些天我真是度日如年啊。陈局长对我满肚子意见,不给我一点好脸色,还在外面散布谣言,说我仗着和华县长有特殊关系,把责任全推给了他,自己倒撇得一干二净。他这人怎么这样呢?这不是血口喷人吗?陈局长这人,过去感觉虽不太好,但还算过得去吧。可这回,他做得实在太损了。”田晓堂倒不觉得意外,说:“狗急了还跳墙呢!他现在不咬你咬谁啊?”

姜珊说:“他这几天的确是焦头烂额,可也不能因此就乱咬一气呀。华县长不肯放过他,要免掉他的局长职务,调往别处做普通干部。包局长闻讯后,赶过来跟华县长打招呼,要求不撤陈局长的职,华县长却说这样处理已经是网开一面了,不然还要立案查处呢,硬是不买包局长的账。包局长一气之下,就跟华县长吵了起来,说如果你们戊兆容不下他,我就把他调到市局去。”

田晓堂吃惊不小。包云河袒护陈春方,竟到了如此不顾影响、不计后果的地步,甚至可以说有些疯狂了。包云河并不是个感情用事的人,但眼下却能做出这种毫无理智之举,这说明他把与陈春方的私情看得格外地重。也不知包云河说要把陈春方调到市局,究竟是气话呢,还是真实想法。他又不便向姜珊打听,就只是说:“看来陈春方在你们局里只怕是待不下去了,被华县长发配去做普通干部,他肯定不甘心,可真是被包局长弄到市局来,又能怎样呢,还不是至多做个中层干部!”

姜珊说:“是啊,他能保住工作籍就不错了。一个应该受处分的人,难道还想提拔不成!”

田晓堂开起了玩笑:“陈春方一走,局长的位子可就空出来了。机会难得啊,你不妨朝这个方向努一把力,争取把个副字抹去!”

姜珊嗔道:“你真会拿师妹寻开心!我就是把头想偏了,也不会去打这个主意!”

田晓堂可以想见她说这话时,噘着嘴佯装生气的样子,心头就掠过一股异样的感觉。

陈春方将要调到市局的消息,很快就有鼻子有眼地传开了。

田晓堂暗想,看来包云河这回是跟华世达较上劲了,非得把这口气赌赢不可。只是陈春方到了市局,又该怎么安排呢?真的就做个平调的中层干部吗?

这天下午快下班时,钟林跑来找田晓堂,坐下后只是东扯西拉,却又显得心神不宁。田晓堂看出他心里装着事,只是不好意思开口,就笑道:“你找我肯定有什么事吧,有事就直接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