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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旋律……”丁安邦笑了笑,移了移富态的身子。虽然丁安邦今年也才51岁,可是因为富态,看着就显得有些偏老。前几年,他还对此毫无感觉,但从去年马国志校长生病后,他突然觉得这成了一个重要的问题。51岁,年龄是档案上的,无法更改。但是,让人看着显老相,那可是自己的责任了。每天早晚各走40分钟,他已经坚持了3个多月,还真有点成效。前几天晚上,同妻子魏燕一道去商店一量,竟然轻了1.5公斤。按这个速度,即使前途很渺茫,但毕竟是有收获的。

门被推了一下,接着校办主任汤若琴走了进来。汤若琴30多一点,人长得清爽,个子细挑。以前,她是法学部的一名讲师。马国志当校长后,不知怎么就看上了她。当然是看上了她的“能干”,将她从法学部调到办公室。先是科员,接着是副科长,再接着是办公室副主任。去年底前,原来的办公室主任老于退休了,她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主任。在党校的中层干部中,她是最年轻的。马国志当初把她从法学部调出来,还引起了不少人的非议,甚至有很多不同版本的传说。但后来的事实证明,马国志是有心机的,他的决定是“非常之正确”的。汤若琴调到办公室不到半年,就结婚了。而结婚的对象不是别人,是市政协主席黄同的小儿子。汤若琴在法学部的时候,斯斯文文。可是一到了办公室,立即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作风泼辣,办事干练。上对4个校长,下对全体教职员工,她几乎是左右逢源,不得不令人刮目相看。

汤若琴没有说话,但她的眼神已经说话了。丁安邦副校长望了她一眼,道:“马上市委宏生书记和伊达书记要过来,你安排一下。一是通知吕和周两位副校长,二是将接待室处理下,另外就是晚餐。我看就在校内安排吧,让食堂那边精心准备,要精。同时再打电话问问国志校长那边的车子。”

“好的,我就去。”汤若琴说着就要转身。

丁安邦又喊住了她:“国志校长那边,我亲自打电话吧。你把其他的安排好就行。”

汤若琴掠了下头发,她是长发,加上细挑的身材,就显得年轻些:“还要不要通知其他人?”

“这个……这样吧,通知各个部的负责同志,不要离开。”

“那好!”汤若琴又掠了下头发,走到门边上,回过头,问丁安邦:“丁校长,康书记来,不会是人事的事吧?”

她这一说,让丁安邦一激灵。虽然刚才他一接到马国志的电话,就有一种预感,但是一直没有说出来。现在汤若琴一说,就如同古代武林中人的点穴手,他的神经一下子绷了起来。他把手使劲地按在桌子上,嘴上道:“不太清楚啊,不清楚。”

汤若琴笑笑,转身出门了。

丁安邦望着汤若琴的背影,发了一会儿呆。回过神来,他想汤若琴说得是有理由的。市委书记到党校来,不会是一般性地单纯地检查工作。而且,汤若琴的老公公是市政协的主席黄同。从她口中说出的话,自然比别的人说出来的更有价值。如果真是人事,那……丁安邦起身走到窗子前,他看见一只鸟儿,正从一棵树上飞到更高的一棵树上。鸟儿们这种往高处的飞翔,仿佛是一道闪光的弧线,在他的脑子里迅速而锋利地划了一下。

马国志今年到龄了。按照党政领导干部的任职规定,他将从一线岗位上退下来,也就是说,他将不再担任党校常务副校长。党校人事设置有一定的特殊性,校长都是由地方党委的副书记兼任。主持党校日常工作的,是常务副校长。按南州市委党校的级别,校长是副厅。而常务副校长,也是副厅级。常务副校长以外的副校长,则是正处。以前,党校的常务副校长大多从外面调进来。但马国志打破了这个惯例,他从副校长升任了常务副校长。用马国志酒桌上经常说的一句话,“我为党校开辟了一条道路。”确实是。早在去年,市委组织部就曾为党校接替马国志的人选专门到党校征求意见。一开始,是准备外调的,但受到了党校几乎众口一词的抵制。最后,这事闹到市委副书记、党校校长王伊达那儿。王伊达发了话:“党校常务副校长,主要是管理党校的日常事务。今后,一律从党校直接提拔。”

王伊达是南州老资格的副书记。在南州现在的班子中,惟一一个土生土长的南州人,就是他。从公社团书记到区团书记,再到公社主任、书记,然后是副县长,再是县委常委、副书记、县长、书记,一直干到副市长。12年前,他成为南州市委常委、秘书长;7年前,党委换届时,成为南州市委副书记,一直到今天。一个干部,不怕天天动,怕就怕一直不动。王伊达在副书记的位子上,一窝就是7年。在他的手上,送走了两任市委书记,迎来了两任市长。可是他,当年南州政坛上最有希望的一颗新星,窝着窝着,就渐渐老了。现在,在南州市委的班子里,他已经是名副其实的老人了。再有一年多,他就将顺理成章地到人大搞常务副主任,解决一个正厅级。王伊达以前是个很谨慎的人。但这一两年,变得大胆而泼辣了。民间官场有个传言,说王伊达轻易不开口,开口就成真。有人说,就是现任的市委书记康宏生,还有市长叶雨田,对王伊达也是另眼相看。一个人,当官当到了顶点,也就是“无所求”了。即使想求,也求不着了。既然求不着,索性就放开了。这也许就是这些年“59岁现象”的一个重要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