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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旗属于前者。

县干班的课属于板块式教学。一个教授讲课就得讲一上午,或者一下午。吴旗教授侧着身子,从教室门里走上了讲台,轻轻道:“上课了!”

“今天,我们讲政治体制改革。在讲课之前,我想重复一个观点,就是政治经济学上常讲的一个观点: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那么,我们的政治体制改革,在被经济基础决定的情况下,到底进行得如何呢?”

吴旗问了这句话,却并不等待回答,突然话锋一转:“现在,在我们的政治体制改革中,政治经济学的那个著名观点已经失效了。我们现在,是典型的上层建筑决定经济基础……”

阶梯教室里回荡着吴旗的声音。他是一开始轻,继而声音放大,到最后,就有些“振聋发聩”了……

课间休息后,吴旗突然转变了话题,讲到了腐败。

“腐败是一个民族的疼痛,是一个政党的悲哀。现在,我们的腐败已经不是个别人的事了,而是群体性腐败,制度性腐败。”吴旗这话一说,县干班上顿时没有了声音。很多人的头都低下了,除了吴旗的声音,就是记笔记的声音。莫仁泽咳了一声,余威回头朝他望望。只见莫仁泽起身,拿着支烟,朝余威笑笑,出了门。他的意思是烟瘾犯了,得出去解决一下了。

县干班里抽烟的多,而且特色比较明显:抽烟的大都是年龄较大,一直在基层干起来的同志;而那些年龄相对较小、或者一直在市级机关工作的同志,几乎都不抽烟。另外一点就是,抽烟的干部当中,又以在特权部门的干部为多。至于抽烟的档次,几乎惊人的一致。如果每天谁愿意,将县干班学员抽过的烟头收集起来,就会发现:烟都是“中华”,无其他牌子;而且量也是十分的大,按抽烟学员数来平均,每个人都会摊上一包。这也就意味着,每个人每天抽掉了50元人民币。当然,县干班的学员们是不会算这个账的。没有必要,也没有意思。烟都是别人送的,你不抽也是浪费。何况抽一支烟,既给国家增加了税收,又促进了消费。真正说起来,这些抽烟的干部都是在拿身体为国家作贡献。这种奉献精神,岂不也应该提倡?

莫仁泽一出门,接着就有其他的学员出门了。抽烟也有效应。莫仁泽在走廊上抽烟的味道,随着风刮进了教室。有烟瘾的人一闻这味道,马上就心里痒痒了,仿佛毛毛虫钻进了鼻孔里,非得打一个响亮的喷嚏不可。

陈然也出来了。

莫仁泽给陈然递了支烟,问:“那事善后了吧?”

“唉!了了!”陈然和莫仁泽都是来自底下县,共同的阶级基础决定了他们之间共同的关心与理解。

“以后酒还得……”莫仁泽把话说了一半,陈然点点头。转过身来,陈然看见周天浩正从走廊那头往这边走,就本能地移了移步子。要是平时,陈然根本不会在乎的,可现在……他是一个惹了事的人,不得不小心。他看见周天浩远远地朝他笑笑,正要迎上去,周校长已经向侧边的过道走去了。

莫仁泽看着陈然,笑道:“老陈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哪!有什么好怕的,不就是……”

“就是。所以刚才……不就是个小丫头吗?”陈然压低了声音,往莫仁泽边上凑了凑,“我可清楚她。原来还以为她不知是个多么正经的人,现在我知道了,不也是……”

“也是什么?”莫仁泽使劲地抽了口烟,凑上来问。

陈然的嘴却像一下子被封住了似的,再也不说了。莫仁泽摇摇头。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掏出来一看,是冯岚。他的心马上往上跳了好几个厘米,拿着手机,往过道那头边走边道:“你好!正……”

“正什么?没上课?”冯岚明显是压着声音。

“上课,出来抽烟!顺带想想……”莫仁泽话没说完,冯岚就道:“我明天到市里出差,你……”

莫仁泽没有任何思考,直接道:“好的,我等你!老地方。”

最近两天,莫仁泽不知怎么的,特别地想冯岚。周日回家,冯岚因为身体原因,没有出来。今天是周四了,明天就是周末。冯岚选择这个日子出差,也一定是别有深意的。莫仁泽这4天内,至少给她发了50条以上的短信,同时还打了不下于10次的电话。莫仁泽的举动告诉她,她要再不给莫仁泽一次亲近的机会,莫仁泽也许就会发疯了。而冯岚,是不希望出现这样的结果的。但是,作为一个女人,冯岚也……夹在两个男人之间,她感到的是黑暗与扭曲。她想尽快地回到一个正常女人生活的轨道。只有那样,她才不至于见到孩子和丈夫时,内心世界会充满愧疚。

可是,莫仁泽是怎样的一个男人啊!在桐山,莫仁泽是一面旗帜,昭示着风的方向。而且,6年前,冯岚凭着一时冲动,直接跑到莫仁泽办公室,在言语之间,竟然写下了令桐山人惊讶不已的神话,那可也是莫仁泽的关心哪!到现在,冯岚都坚信,莫仁泽在答应帮她解决工作问题的那一刻,是对她没有任何企图的。他们的关系,完全是在后来的接触中产生的。甚至,这种关系也不仅仅是情人之间的关系,也充满了爱与激动,幸福与颤栗。即使今天,冯岚也固执地觉得,他们之间也是美的。一切的爱其实都是美的,只不过随着岁月的变迁,随着欲望的增加,而变得逐渐丑陋和虚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