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玉宇呈祥 四四、幸江南严词斥葛礼 叩圣驾联本参明珠(第2/3页)



  郭琇听了,猛然一惊:“啊?哦——成龙兄,你说得对。上书房的人若全是好人,皇上何明之有?但,这事实也确是如此啊……”

  “嗯——俗话说,投鼠忌器。咱们不能蛮干,可也不能不干。依我之见,一个人一个人地来,咱们先把明珠这小子参倒了。哼!明珠这小子,他心地最坏,做的坏事也最多,拿他开刀,一打一个准。不过,也不能操之过急,得看准了时机。我在南京,你在北京,各上各的表,不怕打不倒他。”

  俩人正在商议,突然门上人进来禀报说,皇上在魏府传下旨来,要立刻召见于成龙。于成龙不知皇上突然召见有什么大事,只好匆匆换了衣服,送郭琇出去,这才急急忙忙地赶往魏东亭的府邸。

  早在几个月之前,魏东亭已接到皇上密旨,说南巡之时,要住在他家里。魏东亭可慌了。皇上要来他家住,关防安全之事当然要紧,但接见大臣,衣食住行,哪一样不得想到啊。他虽是四省海关总督,拿着一品俸禄,可他牢记皇上教训,不敢有一丝一毫侵吞贪赃的事。再说也架不住皇上御驾亲临的这个折腾啊!没法子,只好向海关上借了五十万两银子,把全府上下彻底翻修一遍,连门前的大街也拓宽了。于成龙坐着轿子来时,但见临街全是崭新的青砖围墙,刷了白粉,墙内,绿树成荫,遮掩得密不透风,心想,魏东亭这个窟窿,可是塌得大了!

  御前侍卫素伦,正在门前候着,见于成龙来了,忙笑着迎了上来:“于大人,请进吧,主子催问了几次了。”

  于成龙随着素伦,七拐八绕地来到一座月亮门的跟前,见葛礼正在那里跪着,便诧异地问:“怎么,主子不在里边。”

  “在,正在和大臣们议事呢。葛礼来了,主子就叫他在这儿跪着等旨,跪了半个多时辰了。于大人,请稍候,待我去通报一下。”

  素伦刚进去,月亮门里,索额图和明珠一前一后走了出来,只向于成龙略一点头,就对跪在地上的葛礼说:“葛礼,主子有旨,让问你几句话。”

  葛礼连忙叩下头去:“奴才葛礼,恭听圣谕。”

  索额图阴沉着脸:“葛礼,逆贼杨起隆在山上架了大炮,对准皇上行宫。你奏称总督府管辖之内的大炮,并没丢失。可是,皇上查了南京炮台的账,红衣大炮一项,并没入账,此是何故?你怎么知道大炮并未丢失?”

  葛礼的脸色“刷”的一下白了:“回圣上的话,因为只有廿四门大炮,数目很小,一切由奴才亲自掌握,所以才没有造账入册。奴才办事不力,这就是罪,求主子发落。”

  “嗯。奉旨问你,主子南巡,是何等大事,而你却把行宫造在杨起隆的炮口之下,是何用意?案发之后,你上表谢罪,言语支吾,也没有请求辞职锁拿进京的话。皇上到了南京之后,你又进呈妖邪淫秽之书,妄图蒙蔽圣聪,取悦主上。你如何这等寡廉鲜耻?”

  这话问得可真够厉害的了。葛礼汗流侠背,无以对答,停了好大一会儿才小声说:“主上问到这里,奴才无以为对。总之,奴才恬不知耻,有丧人伦,求主上降旨严处。”

  “嗯,那好吧,葛礼听旨!”

  葛礼连忙俯下身去,听索额图念道:“查葛礼身为总督,开府封疆,本应精细坦诚,忠于职守,以报皇恩。自受命筹措御驾南巡之事以来,怠慢渎职,任用匪类,使朕险遭不测。案发之后,又无惶惶不安之情,深自谢罪之意,实属冥顽不化。着革去总督之职,发往延安府军前效力,以观后效。钦此!”

  葛礼深深地叩下头去,低沉地说:“臣……谢恩。”

  明珠叫来侍卫,把葛礼的顶戴摘掉,自己却上前一步拉起了葛礼:“葛兄,仕途之上,荣辱难料,你也不必太伤心了。延安府乃军事重镇,主子派你到那里,说不定办好了差,主子一高兴,就又开复了。走,到前边去喝两蛊,我老明给你饯行。”

  这一幕,把于成龙看得胆战心惊。他知道,明珠是最恨葛礼的,时时刻刻都在想办法扳倒他。可是,今天真的达到目的了,他又说出这样的甜言蜜语,亲亲热热,这个人,这么深的城府,这么歹毒的用心,自己斗得过他吗?

  于成龙正在愣神,素伦从里边出来了:“于大人,圣上传你进见哪!”

  于成龙不敢怠慢,急忙端正衣冠,走了进去。康熙皇上正在挥毫写字。于成龙请了圣安,跪在一旁等候,偷眼一瞧旁边的座位上,坐着一位老太太。于成龙知道,这必定是魏东亭的老母亲。果然不错,正是康熙的奶娘孙嫉嬷。自从她听到消息,说皇上要住在魏家,老太太就没睡过一个安生觉。康熙皇上是她一手奶大的,对于康熙皇上,老太太比亲儿子还疼呢。今天,皇上果然来了,可把老太太高兴坏了。可是,大半天过去了,康熙接见大臣,处理朝政,忙得不可开交,她老婆子挨不个儿呀。一着急,便拄了拐杖,就到康熙下榻的书房来了。康熙也惦记上这位奶娘呢!可是,来进见奏事的官员,一拨连着一拨,竟分不开身来,只好凑着人出人进的空,走到近前,说上两句话,或者让侍卫给老太太送上一杯茶。孙嬷嬷不是那种不通情理的人。皇上管着天下大事,她帮不了忙,更不敢耽误皇上的正事。皇上能不住行宫官署,而住到她家里,这是多大的面子啊。她能坐在一边看着皇上活忙,也就心满意足了。此刻,皇上把字写好了,拿起来,吹了一下,走到孙嬷嬷面前:“阿姆,这是朕特意为你写的‘福海寿山’四个字。你把它挂在房里,见了这字,就如见了朕一样。朕这趟南巡,住到你家里,就是想和你多说几次话。可是你瞧,竟然忙成这样。唉,这一回朕在这儿一住,恐怕要把你们家花个底朝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