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回 军纪严吓煞大侍卫 灯下黑悟出敌行踪(第2/4页)



  他话没说完,就被年羹尧笑着打断了:“九爷,军法无情,您安享富贵就是,何必为他们劳神?”

  允禟脸一红说:“大将军,是允禟不好,没把话说清楚。这些个侍卫在皇上身边呆惯了,从来不懂外边的规矩,一个个全都是没上笼头的野马,有时连皇上也是气得没法办。皇上叫他们到军中来,何尝没有要交给大将军管教之意?请大将军体贴皇上仁厚慈爱之心,网开一面,得超生时且超生吧。”

  年羹尧还是不肯答应:“九爷,您知道,我现在节制着四省十几路人马总共三十万军士。赏不明,罚不重,历来是兵家之大忌。我可以恕了他们,但两厢这些军将如果不服,我还怎么能约束军队?再说,如今对罗布藏丹增合围之势已成,不日就要开赴前敌。我这里令不能行,禁不能止,号令不一,各行其事,怎么能打好这一仗?误了军国大事,我又怎么向皇上交代?”

  允禟听出年某的话外之音了,这是借着“众将不服,军令就将不能执行”为理由,把对侍卫们或杀或放的权力推给了大伙。其实允禟何尝不知,这些侍卫都是来监视自己的?但他一路上费了多少精神,才把这些野性难驯的大爷收归到自己身边,又怎么能让年某一刀斩了?此时听到年羹尧话中有话,便索性彻底放下身份来,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向四周团团一揖说:“列位将军,他们几个犯了军纪,允禟本不敢替他们求情。但念及国家正在用人之时,皇上拳拳仁爱之心,允禟愿意为他们作保,权且寄下这十颗头颅,让他们戴罪立功,将功折罪。不知众位将军能否体谅年大帅公忠为国之心,和庙堂朝廷栽培人才的至诚?”说罢,又向众人连连叩头。”

  满殿的军将见皇上的弟弟说出这样的话,做出这样的行动来,谁不想落这个好?于是纷纷开言说:“标下愿和九爷一起,保十名侍卫不死!”

  年羹尧要足了价码,也有了台阶:“唉,既然你们都愿作保,我自己又何尝想杀人?传他们进来吧。”

  十名侍卫刚到行辕时那一身骄横之气如今一扫而光,灰头灰脸地被押了回来,跪在地上。面对年大将军、九爷允禟和殿上众将,挨着个地叩头致谢。穆香阿流着眼泪说:“谢大将军不杀之恩,谢九爷救命之恩,谢各位兄弟保救之恩!”

  年羹尧把脸一沉:“死罪虽免,活罪难逃!来人,当众各打四十军棍,以儆效尤!”

  下面军校“扎”地一声,重新把这十名侍卫放翻,扒下裤子,狠狠地打了下去。这情形大家见得多了,全都不当回事,可是允禟哪见过这血肉飞溅的场面啊,竟不由得毛骨悚然,直到四十军棍全都打完,年羹尧才绽开了笑容:“嗯,好!没有一个人呻吟求饶,这还像个样子。你们十人就留在我的中军帐下,听候使唤!我告诉你们,姓年的若有什么不是之处,你们尽可以密奏皇上,不要存了顾忌。你们不就是因有密折专奏之权,才敢这样放肆的吗?”

  侍卫们伏首叩头,连称“不敢,不敢!”

  年羹尧走下帅座,一边慢慢地来回踱步,一边阴沉地笑着说:“好教你们得知,我也有密折专奏之权!试想,如果皇上信不过我,怎肯把数十万大军交付给我?今日不杀尔等,并不是我不敢。哈庆生此人你们知道吗?”

  穆香阿说:“回大帅,知道,他是皇上的额驸。”

  “对,他是皇上身边四格格洁明的女婿,他原来也在我的军中。上个月,我让他督办军粮,他竟敢误了三日期限,我就请出天子令箭来,一刀斩了他,而且是先斩后奏!皇上不但没有怪罪我,还下旨表彰。你们自己看看吧。”说着,把一份折子扔给了穆香阿。穆香阿双手捧着打开来看时,只见上面果然是皇上的朱笔御批:

  ……哈庆生原系不成才之人……贻误军机,获咎处死。朕初闻则惊,既思则喜。我朝若有十数个年羹尧,不避嫌隙,不畏权贵,公忠执法,朕何至于子夜不眠,焦劳国事?宗室外戚在卿军中效力者甚多,其后但遇此等情事,即按军法一体处分,不必专章上奏。卿且放胆做去,卿但为好臣子,何虑朕不为好天子?!

  穆香阿是皇亲,宫中之事知道得很多。他当然听说过四格格的事,也清楚他被处死后,雍正皇帝为什么一点也不心疼。可他看着皇上对年羹尧的朱批,却又不由得心服口服,原来想告年某一个刁状的事,现在连提也不敢提了。他恭恭敬敬地双手把折子呈还给年羹尧说:“大将军一番教诲,胜过十年苦读,咱们算服您到底了。从今鞍前马后,但凭大将军指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