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28章 何续初继业,而厥谋不同?(第2/3页)

婚后的家庭财产,均为丈夫所有,自主支配,但丈夫若战死,没有儿女时,也能选择妻为财产的继承人。

当且仅当丈夫有罪,而且妻子先行举报的情形下,妻子的嫁妆等财产方可不被没收,假如丈夫有罪,而妻子未先告发,则妻子同样会受到拘禁。

秦律保护妻子的人身不受丈夫严重侵犯。若妻子比较凶悍,丈夫打她太重,撕裂了耳朵,或折断了四肢等,妻子告发,则丈夫会被处于强制剃除鬓毛胡须的罪刑。

又强调,夫妻要相互忠诚,丈夫欲纳妾,须得正妻同意。

人妻私自出逃,与他人结合,要被判处修护城墙的苦役工。

同样,丈夫在别人家淫乱,妻可状告丈夫为“寄暇”罪,让他下狱,这是秦始皇时颁布的,以禁止通奸——他老人家本来想定为“可当场打杀奸夫而无罪”的。

最后还有一项。

“弃妻不书,罚二甲。”

男子选择休妻但不到官府登记,应当罚款二甲。

二甲便是千余钱,足以让一个本就不富裕的家庭彻底变得赤贫。

当然,女子并无主动离婚的权力。

听完小吏照本宣科的“婚姻法”普及后,公孙丽百味杂陈,她记得十岁前,在楚人贵族的婚宴上,只看过大巫对新人的祝福,哪见过先说一堆晦气话的?

她有些难以接受,低声问伯劳:“秦人成婚,都是丑话说在前?”

伯劳倒是习以为常:“也是怕吾等不知而触罪,故如此。”

虽然二人语言相通,但生活方式,已大不相同了。

这也是南郡某黑不再视自己为楚人的原因……

虽才成婚,但伯劳已对未来的妻子言听计从,出来后低声道:

“说是这样说,但我往后将钱都给你管,绝不打骂,也不纳妾,毕竟武忠侯也未纳呢,我若犯法,定先告知你,你去告发我,以免罪责。”

公孙丽这才笑了,答应让他摸摸小手。

二人的手上的茧子碰到一起,又分开了。

都是过过苦日子的人啊。

公孙丽只觉得手心有些疼,辇来于秦前,她那双白嫩光滑的手哟。

伯劳的手又伸了回来,紧紧攒住她的手,呼吸有些粗:

“往后我疼你,脏活累活我来干。”

眼里有些热,她竟有些感动。

“或许这人,我还真没选错?”

……

八月十五这天,宫人出宫,因为条件有限,她们或穿着自己制的新衣,或换上了自己压了箱底多年,最好的衣裳,而军汉们也收拾得格外干净。

武忠侯十分慷慨,为他们准备了交通工具,或乘车,或坐在骡马上,都披挂上布匹,由自己选定的丈夫牵着拉着,从各自的宫室出发,前往渭南阿房。

公孙丽却不肯坐车,这会让她想起和一众楚女被塞在大辇上,从楚国带到咸阳的囚徒经历。

而且,这是公孙丽十多年来,头一次踏出寿春宫,她要好好感受一番。

离开宫禁的那一刻,她只觉得热泪盈眶,眼前看似平坦的道路,也走得踉踉跄跄,不由想起小时候听过的笑话:邯郸学步。

“我也变得跟寿陵余子一样,连路都不会走了么?”

街道两旁是与宫中大不相同的景,咸阳城的烟火气息曾传入寿春宫,她但却未曾得见。

如今终于能看,只觉得陌生而又亲切,道旁看热闹的咸阳人对着这大批出嫁的宫女指指点点,这打破了他们的认识。

当然,也不乏遗老遗少,在路边痛心疾首,暗骂黑贼秽乱宫廷。

“皇室尊严扫地,大秦社稷将为丘墟!”

但放眼四周,却都是看热闹啧啧称奇的平民百姓,只能望天兴叹:

“苍天啊,始皇帝啊,诛了这奸贼吧!”

……

脚酸了,公孙丽终于还是上了伯劳拉的辇,壮丽如一道彩虹的渭桥让她侧目,正在开荒的上林叫人向往,那将会是今后她的家。

而壮丽的阿房宫,那巍峨高墙,却让她们望而却步……

宫人们都有一种恐惧,生怕,再被关进去。

而直到进了阿房宫大殿下的广场,她们才明白,整个硕大秦宫,到底关了多少在适龄生育年龄的女子。

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其下密密麻麻,全部都是人,挤满了硕大的广场——这本是秦始皇帝欲用来迎接西王母莅临,叫数万刑徒采上好石块铺就的,如今站在上面的,却是一群糙军汉和卑贱的宫人。

那一万双踏着一路泥土,从南郡雄赳赳气昂昂,开进咸阳的脚板,踩在光滑的方石板上。

那一万双终日洗刷嫔妃和皇帝便桶的手,则在小心地抚摸阿房宫瑰丽的柱子、回廊。

“掖庭令所辖姬妾,不算被殉了的始皇帝诸嫔,光胡亥一人,就坐拥美女二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