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五章 三箭出奇绝后患(下)(第2/3页)

韩冈看了看他身上的衣服,针脚缝得细细密密,“衣服是自家做的?还是浑家做的?”

“自家。俺还没娶浑家。”

在一个茶壶能合理合法的占据几十个茶杯的年代,下层百姓中的光棍为数实在不少。韩冈也不惊奇:“好,就让朱中你来缝。”

不仅仅是朱中,其他民夫的姓名韩冈都能一口报出来。多认识一个人,就是多了一份资源。就算是微不足道的民夫,可谁也说不准,他们什么时候就能派上用场。

韩冈对朱中附耳低语了几句,王舜臣便看见他领着朱中,捏了一根折弯了的缝衣针走过来。“你这是作甚?”

“把你的伤口缝起来!”韩冈解释道。

“缝个鸟!”王舜臣惊叫,胆魄过人的王军将难得有惊慌失措的时候,“没听说皮肉能用针线缝的。”

“三国时,名医华佗可是把人的肚子剖开,割下瘤子又缝起来的。只缝个小伤口不算什么!”韩冈看着王舜臣的惊惶甚至觉得有些有趣,“堂堂一个军将,刀砍都不怕,害怕一根细针?传扬出去,可不是多光彩。”

“……那你先拿别人练练手,再来给洒家治。”

韩冈考虑了一下,点了点头,的确这样才妥当。在一名被射中了大腿的伤员身边,第一次上阵的朱中,小心翼翼地用针线将伤口缝合。几个人死死按着伤员,让他不得动弹,嘴里也塞进了手巾,让他不会咬到舌头。伤口中箭头早被取出,又化了些盐水来清洗,只再用针线缝起来,包扎好,一切手续便告结束。

朱中应是第一次上阵,但看起来他飞针走线的手段甚为娴熟,几下子又帮着一名伤员缝合了伤口。韩冈看着生奇,再一细问,才知朱中的缝合技术是在被砍了脑袋的死囚的脖子上练出来的,半吊子的裁缝工作不好找,将死囚的脑袋缝回脖子上,也算是一笔养家糊口的外快。

“该洒家了,快点动手。”王舜臣催促道,看了一阵,也不觉得有多可怕了,而且在众人面前,他也不肯露怯。

示意朱中换上一根新针,韩冈嘱咐王舜臣道:“应该会有点痛,但再痛也不能乱动。若是有麻沸散就好了,一包药喝下去,只要药性未退,天塌了也醒不过来。”

“世上哪有这等药!?”王舜臣绝不相信。

水浒传里就有!韩冈笑了笑,道:“如今是没有,你且忍一忍罢。”

“尽管缝便是了,爷爷若叫一声痛,往后就不是爷爷,是婆婆!”

朱中已将从一块干净的布匹上拆下来的一根麻线穿入针鼻,正等着韩冈的命令。韩冈对着他点了点头,朱中也不犹豫,当即下手。只是钢针刚落,王舜臣便是猛地全身一颤。

“痛不痛?!”

“痛?!”王舜臣龇牙咧嘴得痛出一身冷汗,但依然不松口,“是痛快啊!日死他鸟的,好痛快!!”

不仅仅是朱中一人之力,在另外一边,韩冈也指挥着几个伶俐一点的民夫,一起动手处理伤情。

把最后一名伤员的伤口处理好,韩冈已是满头大汗。他并非医生,连一点医术都不通,但止血,清洗伤口和包扎这几项,他还是会做一点点。

王舜臣的左臂伤口已经给缝合好,并没有缝死,按照韩冈的意见,留了个口子好排脓。由于没伤到主血管,流出的血也不算多。

伤口刚处理好,王舜臣便生龙活虎起来。他右手拎着铁简,走到了四名俘虏面前:“说,你们是那个部族的,又是谁人通得消息。说明白了爷爷就不杀你。”秦州的蕃人都是跟汉人混居了几百年,也不愁他们听不懂汉话。

被问话的俘虏,脾气看起来甚硬,扭过头去,丝毫不加理会。

王舜臣可能是学了韩冈的行事,也不多话,挥起铁简便照头抡去,噗的一声闷响,打了个满地桃花开。他若无其事地甩了甩粘在铁简上红白相间的汁水,又指着第二人。

那人只见锃亮的铁简带着腥风一下指在眼前,脑浆和鲜血一滴滴在鼻子上,直吓得浑身直颤,嘴唇哆嗦着,想说却说不出话来。

王舜臣脾气腾起,眼一瞪,抬手又是一铁简敲瘪了那人天灵盖,两颗眼珠子噗噗迸了出来,连着血淋淋的筋肉,挂在脸上晃晃悠悠。王舜臣双眼再一瞥,在第三个人身上上下一扫,从黄脸被吓成白脸的汉子,不敢有任何耽搁,忙要开口。只是韩冈不知何时走过来,一脚踢在了他的下巴上。

“韩秀才?!”王舜臣又惊又怒。

韩冈摇了摇头:“没必要问了。”

“不把他们背后的陈举挖出来,还等什么时候?!”

“不,他们是听了西贼的蛊惑,入境劫掠,骚扰甘谷后方的贼人!”

王舜臣眨了眨眼,忽然明白过来,大赞道:“好秀才!”明白了韩冈的用意,他便抬手又是两铁简,正正敲在最后两名俘虏的太阳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