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花海(第2/4页)

陆夫人明显有心事,也不让许不令扶着手臂了,双手叠在腰间做出端庄文静的模样,走在了许不令后面。

许不令轻轻吸了口气,想了想,忽的停下脚步:

“路有点远,我背着你。”

陆夫人看着在面前半蹲的许不令,下意识的左右看了看,反应过来后,又抿了抿嘴:

“别胡闹……”

“又不是第一次了。”

许不令笑容亲和,反手一捞直接把陆夫人背在了背上,在花海中飞速疾驰。

“呀呀呀……令儿!”

陆夫人又气又急,明显有点抗拒,也不知道怕什么,抬手在许不令肩膀上拍打,训了几句不中用,也无可奈何了……

……

叮当叮当——

风铃在永不停歇的微风中轻轻摇晃,已经接近正午,临近湖畔的花海却不显丝毫闷热。

萧湘儿走到木屋前,一袭红裙肃立在无尽的雪白茉莉花之间,很有几分与百花争艳的味道。

诺大花海只有这孤零零的一栋木屋,便如同海中的一个小小的孤岛,与世隔绝,除了风铃声再无丝毫杂音。

萧湘儿提着裙子,走到了木屋的门前,在屋檐下的露台上打量几眼——躺椅、摇篮、风铃,安安静静的摆在远处。

在露台上看了几圈后,萧湘儿在其中一张躺椅上坐下,手肘撑着椅子扶手,看向旁边挂着风铃的小摇篮,抬手轻轻摇了下。

吱呀吱呀——

风铃绑住没有发出响声,木质的摇篮摇摇晃晃,里面还放着干净的被褥。

哪怕是第一次来,萧湘儿也能想象出一个母亲坐在这里,看着摇篮里白白胖胖的小娃娃微笑的模样。

萧湘儿手儿撑着下巴,目不转睛的盯着摇篮,不知为何,忽然有点羡慕了。

深宫十年,身为太后,享尽世间一切富贵,却活的不像个女人。每天和行尸走肉一样待在宫里,身边没有父母、夫君、子女,未来的日子也能一眼望到尽头。

曾经不知多少次羡慕过墙外的生活,羡慕过市井间那些小夫妻,为了生计辛苦奔波,可能很苦很累,至少有个盼头,盼着日子过好,盼着儿女长大……

而她在宫里,除了盼着死,便再无其他事情可做,可以说从嫁进宫那天就死了。

王侯将相、世家门阀,彼此联姻是常事,大多时候门当户对可以过得很好,但一旦过得不好,远比寻常女子更凄苦。

只要家族利益冲突,婆家和娘家打起来、夫君和父亲打起来的事儿屡见不鲜,而嫁出去的女子,只是一个身份罢了,死活其实都不重要,双方交好的时候,即便死了也是亲上加亲,交恶的时候,即便活着也是个死人。

萧湘儿自从嫁进宫成了太后,对于家族的使命就已经完成了,剩下要做的,只有在死之前别给家里添麻烦,这种日子早就过够了。

如今假死脱身,萧湘儿哪怕不承认,也觉得自己很幸运,可以换个身份重活一场。可她毕竟姓萧,这个姓氏背了太多荣耀,容不得子孙后代有半点不屑。

她敢爱敢恨,但不是一个弃家族与不顾的人,否则当年也不会答应进宫。

现在太后死了,她还活着。

萧湘儿一想起远在天边的姐姐和兄长,便会很自责,他们知道这件事后,应该会很失望很厌恶吧,恐怕都不会认她这个妹妹了。

堂堂淮南萧氏的嫡女,死则死矣,竟然会苟且偷生……

可女人能像个女人一样活着,谁又舍得死呢……

萧湘儿趴在躺椅上,愣愣出神间,拿出随身携带的红木小牌,摩挲着上面的字迹,轻轻叹了口气。

解毒……

若是不喜欢,怎么会给他解毒……

如果没有太后这层身份,她应该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几年后,恐怕也能这样坐在花海之间,光明正大的叫上一声“相公”,然后一起看着摇篮里的小娃娃。

萧湘儿抬眼看着不大的摇篮,眸子里带着些许温馨和憧憬。

许不令当年就躺在这个小摇篮里面,可能也是白白胖胖的,小胳膊小腿,也不会说话,逗一下就笑一下。

谁能想到就这么小个娃娃,十几年过后,能把她摁在桌子上塞尾巴……

“啐——”

萧湘儿猛然惊醒过来,抬手就给自己来了一巴掌,脸色涨红,暗骂道:有毛病呀,想些什么鬼东西……

这么一打岔,萧湘儿站起身来离那小摇篮远远的,再也温馨不起来了。

稍微等等了片刻,露台外传来了“呀呀——令儿!你跑慢些……”的声音。

萧湘儿抬头看去,却见视野尽头的花海中,一个白衣如雪的男子,背着个花容月貌的女子,在万千花朵之间疾步如飞。

萧湘儿站在露台上,摆出了端庄严肃的模样,望着越来越近的许不令和陆夫人,抿了抿嘴,本想讥讽整天‘我是你姨’的闺蜜几句,可最终还是没开口。毕竟红鸾和她比起来,日子过得也好不到哪里去,一点温馨来之不易,不该去打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