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第3/3页)

郑玉衡不曾说完,心中便有了答案:他老师资历深厚、合乎规章制度,而他却是破格荣拔、另加青眼。况且看太后娘娘的心意举止,对此事,不是全然无心的。

于是他道:“我父亲一生耻于攀援,但……”

但他也是人,也会畏惧权势,如畏山中猛虎。有昔日佩春姑姑的话语、董太后的荫蔽,所以郑玉衡暂时还不担心父亲会对他再动用家法。

只不过他们本就微淡的父子情谊,将如飘絮流散,难觅踪迹了。

老太医坐于对面,郑玉衡侍立身前,两人都沉寂安静,良久不语,忽然一阵风起,穿堂而来,烛光摇晃与风雨再起的声息中,刘通猛然窥见他身后的玄黑披风。

那披风上的金线刺绣,在光影忽动之中形同闪烁。他心中蓦地一跳,又看向郑玉衡的脸,果然从这位唯一的、最出色的弟子脸上,见到窘迫愧意。

刘通还未问,郑玉衡便开口:“在慈宁宫时,起了夜雨,娘娘她……体恤怜惜。”

老太医却仰首后座,闭目后,沉缓低诉,话语中几乎有痛意:“纵然有心攀附的不是你,孤竹生根于冰中,不献媚取暖,如何能活呢?”

此刻的郑玉衡还不懂他的意思,他只是将身躯靠近,让年迈的恩师可以搭着他的肩膀,他温顺地聆听受训,却不明白冰从何来?暖从何取?更不知道竹根纤细,如何能似锋芒般节节破冰而出,以窥天光。

十八岁的郑玉衡只是隐约明白,他将在慈宁宫飞檐的笼罩下,渡过一整个梨花满枝的漫漫春日。

作者有话说:

他好可爱,她好苏。(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