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木偶(第2/2页)

谭栩跪得有些累,换成了坐姿,重新研究起散落一地的电线:“谁知道,那个老狐狸。”

他把插头挨个归位,办公室内只剩下敲打键盘的声音。

谭栩止不住地想叹气,也并非是他太想黏着人,只不过在原先计划中他来七天就该走,但此情此景下,他的确有些舍不得回去了。

他不可能在曼城久住,何去何从总归需要重新规划,可一旦涉及到规划就难免让他想起他们曾经的矛盾。

一个太想把未来五十年都计划出来,一个连晚上吃什么都现想。

今天……最迟明天,他必须挑个时间和余宴川把事情说清楚,最起码下半年的行程要心里有数,最好能把明年后年也确定下来,这关系到他是继续在安城读研还是考到国外。

台式电脑的年头也不长,他很快便把机箱连接好,拍干净手上的灰,从桌子下钻出来。

“你要是没事干来帮我看几个图表。”余宴川说。

谭栩怀疑地看着他:“这东西我能随便看的?”

话音刚落,桌上的座机电话响了起来。

余宴川单手将笔记本转了一圈,给谭栩展示了一下密密麻麻的数字图表,顺手接起了电话。

“余先生?”是接待处的小姑娘的声音,“这里有一位先生要找您,姓林。”

平无波澜的一句话如狂风卷过,在他心中掀起滔天巨浪,余宴川立刻坐直,扶了扶额头:“Jeff呢?”

女生说:“Jeff带林先生去旁边的休息处坐了。”

这俩人果然认识。

……林予居然找上门了。

“让他上来。”余宴川说。

电话刚一挂断,谭栩立刻问:“谁来了?”

“林予。”余宴川简单收拾着桌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你飞过来的时候他还在安城?”

“在。”谭栩也跟着收拾,但桌上的摆件寥寥无几,也就是重新拿起来又放下。

不知为什么,两个人的第一反应不是思考林予来意,也不是统一口径想应对策略,而是齐刷刷地心虚起来,好像他们刚刚真的在办公室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直到门被敲响,Jeff带着林予站在门口,余宴川才有一种惊醒般的回神。

林予来了。

四个人相顾无言,Jeff将人送到后便转身离开。

应该要说句开场白,但他们谁都没有先开口,默契地沉默着。

余宴川倒了一杯水放在沙发前的小桌上,比了个请坐的手势。

不知林予是不是刚到曼城,他穿着浅灰色的短袖,外面套了一件单薄的防晒衣,戴着一双镜片很厚的无框眼镜,与余宴川曾经见过的样子不太一样,没有了一贯灿烂的笑容。

也有可能是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情,他无法再用曾经的心态面对林予了,因此怎么看怎么觉得他变了模样。

林予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不用再问,他显然已经知道了余宴川正在调查他,也就无需再隐瞒身份。

“坐下说吧。”谭栩说,“什么时候来的?”

林予看了他一眼,坐在了最靠边的沙发角落。

动作很轻缓,余宴川在其中感受到了一丝紧张和失落。

“为什么要来?”余宴川问。

“昨晚到的。”林予端起那杯温水,“你应该有话想问我。”

余宴川看出他的疲倦,知道这是不愿周旋的意思,也不再顾左右而言他:“是有一些事情想问。”

“那就问吧,”林予抿了一口水,“我就是为这些事而来。”

谭栩忽然起身,指了指门外,是要回避的意思。

余宴川本想说不用,但考虑到林予还坐在这里,他未必想让其他人听到这些事,正要点头,就听林予说:“没事。”

没事就没事吧。

谭栩走到办公桌后的转椅上坐下,挑选了一个距离他们俩所坐沙发不远不近的位置。

余宴川给自己也倒了杯水:“我的问题很多,你先问吧。”

水流自壶嘴流出,倾泻入水杯,溅出零星两三滴水珠,哗啦啦的声音在一片鸦雀无声中格外突兀。

林予像是浑身都紧绷着,话语中能察觉到连声带也极不自然,他喝了一口水润喉咙,才说:“你是不是一直不知道我的存在?”

这是个很关键的问题,余宴川没法说谎骗他:“是。”

像悬挂的提线木偶被剪断了绳子,听到这句回答后,林予整个人慢慢松懈,肩膀也垮下来,无力地靠在了沙发上。

紧绷已久的绳子被割断,对木偶来说……说不出究竟是解脱还是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