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宛丘之上(5)(第2/3页)

“刻痕如果代表的是已经发作,那么天雷无妄阵是什么时候发动的?看这个刻痕……”阿南将它举到眼前,仔细地审视着,又抬眼看向朱聿恒,神情凝重,“这六道刻痕中,其他五道都是新的,可唯有这一道,看起来却是最为陈旧,起码已有十几二十年的时光了。”

菩提子常年在手中捻搓,是以年深日久后,刻痕也会显得圆润,与其他五道崭新的刻痕截然不同。

“所以也就是说,梁垒临死之前所说的话,是对的……”阿南若有所思道,“那阵法,早已发动了。”

“所以,圣上、我父王母妃与傅准才会说,我已经只剩下……最后一个阵法的时间,不够来回了。”

若阵法确实早已发动……

他不敢深入去想。

这陈旧的刻痕,正对上二十年前,他身上埋下山河社稷图的时刻。

在燕子矶察觉到这一点时,他将目光从菩提子上抬起,回望身后华美庄严的应天城。

或许是透过白玉的日光灼伤了他的眼睛,那一刻他眼前的应天城竟蒙上了一层深浓的血色光芒。

这天下所有人仰望敬拜之处、所有权势富贵泼天之处,六朝金粉地,王气黯然收。

他在一瞬间感觉到了极大的恐惧。

这莫名的恐惧让他仓促拜别了祖父与父母,不顾一切地远离了应天,执着地奔向阿南。

而阿南,虽然无法懂得这种切肤之痛,但他们共同走过这一路,他所拥有的预感,她也未尝不能察觉。

她沉默着将他拥入怀中,让他靠在自己的肩头平息急促的喘息。

她轻拍着他的背,低声抚慰道:“阿琰,别想太多。你祖父与父母对你的好、为了挽救你所做的一切,我们都看在眼中,心知肚明。那些尚且没有影迹的猜测,不必太过介怀。一切真相,我们自会凭借自己之力,将它们彻底揭开!”

“嗯……”朱聿恒闭上眼,静静靠在她的肩上,放缓了呼吸。闻着她身上那仿似栀子花却又飘忽难以捕捉的香气,他下意识收紧了臂膀,固执而倔强,不肯放开。

“无论命运是什么,无论真相多么可怕,我都绝不会束手就缚,绝不会放任它们践踏于我身上。”

夜色已深,斜月疏星下,诸葛嘉带人将周围巡逻一番之后,见没有异常,便设好了今夜值夜的人手,回房去安歇了。

朱聿恒目送阿南踏月回屋,一路的疲惫终于涌上全身。

正要解外衣休息时,他忽然间听到窗外的虫鸣声变得稀疏起来。

他向来警觉,当即一拨火塘,用灰烬压住里面火光,室内顿时陡暗。

他贴近窗口,凝神静听间,右手下垂,按住了腰间的日月。

一缕微风从窗外掠过,随即,是一线光华探了进来。

那光华极为谨慎,在室内一触即收,仿佛是一只蜘蛛将一缕蛛丝送了进来,然后探索其中的动静。

这片刻的光华一闪,却让朱聿恒在暗处微眯起了眼睛。

因为,这是他无比熟悉的,日月的华光。

阿南特意为他而制作的、举世无匹的璀璨武器,他竟会在这深山老林之中,看见一模一样的东西。

在他若有所思之间,外面又有三两簇亮光自窗外探了进来。

这人对日月的使用手法似乎比他更为精熟,甚至可以利用日月来探询屋内的动静,卷起风声之后,随即从日月的横斜飞舞中判断到了室内所有的摆设与动静,即使黑暗中空无一物,他也已经凭借着日月的飞舞弧度而探查到了里面的情况,知道了哪里有障碍,哪里是通道,随即,一个闪身便跃了进来。

这人身材瘦削修长,清矫如老松,朱聿恒不觉眉头微皱,感到有些熟悉。

就在进屋的瞬间,他的手一抖,手中的日月弥漫张飞,如同天女手中飞散的花朵,笼罩住了后方的席卧处。

他的日月,比之朱聿恒的更显灿烂,每片玉石都惊人薄透,在夜风中几乎消没了形状,通透得只如一缕风般,若没有后方的天蚕丝,只如斑斑光晕绚烂闪动。

朱聿恒不动声色,屏息等待对方的动静。

对方的日月已兵分两路,一部分勾住上方被子,将其迅速扯飞,另一部分则如利爪般直射向下方。

如果朱聿恒此时睡在被窝内,怕是已经被日月绞割得血肉模糊,不成人形。

刺客一抓之下落了空,立即察觉到不对,正要转身回护之际,耳后风声响起,无数缕光华在室内升起,将他整个人笼罩其中。

是朱聿恒手中的日月出手,袭击他整个背心。

刺客反应十分迅速,右手后撤,日月反射护住自己的后背,随即整个人转了过来。

黑暗的屋内,日月与日月辉光相映相夺,一时华光璀璨。

朱聿恒手中六十四片日月倏忽穿梭,或直击刺客、或于旁斜飞,搅起重重气流,组成一个如云如雾但又没有任何间隙的攻击范围,将对方的攻势牢牢包裹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