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第3/3页)

王书淮有些无语,“是吗?”

二老爷说得带劲,倾身分析给他听,“你媳妇手巧,那水晶脍做得嫩滑嫩滑的,甚有嚼劲,配火辣辣的西风烈正好。”

王书淮心里装着太多事,无暇在意吃食,不过被父亲提醒,觉着好像着实不如以前。

只是,一点吃的,至于这般记挂在心么?

府上厨子那么多,总有人比谢云初出色,于是便道,

“父亲若不喜府上的厨子,儿子帮您再寻几个来。”

没有当家少奶奶日日耗在厨房的道理。

二老爷看着面色平淡的儿子,笑笑不接话。

不一会,王书淮出了宁和堂,三爷王书旷追了出来,忐忑问,

“哥,嫂嫂病得很严重吗?”

王书淮站在抄手游廊看着他,面颊被灯芒映得明净如玉,眼底却微有些冷意,他不认为小叔子该过问嫂嫂的事,“何事?”他语气冷淡。

三爷王书旷也知道自己有些逾矩,却实在是忍不住了,苦着脸道,“我最爱吃嫂嫂做的糖醋鲤鱼,这不,馋嘴了嘛。”

这么一点事值得他眼巴巴追出来,王书淮冷意更甚,

“你的意思是我去吩咐她给你做?”

他们把谢云初当什么了?

这会儿忽然觉得,谢云初是不是把这些人惯坏了。

三爷王书旷吓得浑身冒汗,懊恼自己失言,连连摆手,“哪能呢,我就是关心嫂嫂,希望她快些好嘛。”

王书淮连个眼神都没给他,转身离开了。

路过春景堂,原本没打算进去,想起刚刚的事心中恼意未减,于是穿过月洞门,就看到林嬷嬷抱着一个锦盒准备进屋子,他驻足在屋檐下,林嬷嬷一眼看出王书淮有话说,立即将锦盒交给小丫鬟,小跑过来行礼。

“给二爷请安。”

王书淮看了一眼正院的方向,灯芒从纱窗透出来,美人临窗似在作画,他问道,“夫人身子如何了?”

林嬷嬷谨慎地打量了一眼男主人神色,一时摸不准他的意思。

这是想留宿,还是刻意关心一句?

说好,怕是得回上房侍奉公婆,说不好,恐耽误子嗣。

林嬷嬷回得模棱两可,“面上瞧着倒是大好,不过内里如何不知,二爷,要不进去喝盏茶?”这意思是让他亲自问谢云初。

王书淮还有公务,以往只要他在府中,谢云初会亲自熬些参汤过来探望,顺道关心他的朝务,他也会捡着些简单的告诉她,叫她宽心。

夫妻总是有商有量。

王书淮言简意赅,“叫夫人继续修养,不必急着去上房。”

吩咐完,径直回了书房。

林嬷嬷嘴巴长得鸭蛋大,这简直是破天荒的头一遭,喜滋滋进去告诉谢云初。

谢云初正在画画,神情没有半点波澜。

林嬷嬷看着八方不动的主子,有些急,“姑娘,姑爷这是在给您撑腰呢,来而不往非礼也,您要不要去书房瞧瞧?”

谢云初狼毫一顿,回想上一世的今日。

上一世三月十五,王书淮奉母命留宿春景堂,却无搬回来的意思,十来日过去,谢云初等到今日去试探,想叫他搬回来住。

当时的王书淮正忙着与长公主打擂台,谋户部的缺,实在无心房事,便开口与她商议,

“夫人,近来朝务繁忙,想在六部站稳脚跟并不容易,必得花比别人更多的心思,不如我每月初一十五回后院,你看如何?”

“如此一来,我也不必搅得你睡不安稳。”他语气温和。

谢云初是识大体的女子,深刻明白长公主给了王书淮多大的压力,二房的前程,她和孩子的荣辱均系于他一人之身,她心里只更加疼惜丈夫,压根不会觉得这样委屈,二话不说便答应了。

想着等丈夫事业起色,必定好转,哪知道王书淮就没有停歇的时候,他像一匹锋锐的野马,一路在朝堂驰骋,起先每月能来她房里两次,往后只剩十五,再往后…能见他一面都难了。

那个时候独守空房,日子难熬,如今看开了。

一个不用她伺候还能给她带来尊荣的丈夫,简直是完美。

谢云初冲林嬷嬷笑笑,“嬷嬷,二爷近来在谋六部的缺,想必无暇顾及我。”

林嬷嬷也晓得长公主与二房之间的官司,叹息着摇头。

虽说如此,谢云初还是吩咐秋绥煮了一碗参汤送去书房。

待王书淮忙了半宿,从繁重的文书中抬起头来时,目光定在那碗参汤上,如果他没记错,自那晚他被拒绝,谢云初再也没来过书房,听嬷嬷的口气,也不至于病得出不了门。

他伸手将瓷碗拾起,慢慢将参汤饮尽。

一碗毕,幽深而冷淡的眸子静静凝视着带着些残渣的碗底。

原先只是有所察觉并未深想,但今日他确信,这不是谢云初的手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