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第4/4页)

确实是再没这么好的事了。

萧怀瑾颔首。

前世的朱世子也是这般,有一回在柳巷外头撞见一貌美的姑娘,当时他醉了酒以为是青楼女子,一把搂了过去,可巧那女子跟着未婚夫出来游街,误入柳巷,那未婚夫穿着黑衫一副武夫装扮,朱世子权当是青楼的护卫之类,结果这一抱就出事了,径直被人家未婚夫打断了命根子,事情闹大,一边是郡主府,一边是将军府,谁也不让着谁,皇帝这段公案难断,最后不了了之,可萧幼然从此换了个人,脾气越发暴躁,身子也每况愈下。

谢云初不能看着手帕交出事,故而设下此连环计教训了朱世子,也帮了萧幼然大忙。

替萧幼然料理了一桩心结,谢云初心情大好,神采飞扬,萧怀瑾也由衷佩服表妹的本事,二人言谈间十分愉快。

然而就在此时,一箭之地外的暗巷里,王书淮一袭青衫端坐在马背,面无表情地盯着铺子里那一幕。

昨夜他去探望女儿,谢云初便告诉他,她今夜有要事,且需要寻他借个人,王书淮从不过问她的私事,按照她的要求挑了名影卫给她,只是不太放心,忙完后踵迹而来,不成想看到他们表兄妹在廊下说话。

举止是客气的,但看得出来妻子眉目飞扬,笑得真诚又坦荡。

这样的笑容他从未见过。

他倒不会怀疑他们二人之间有什么,谢云初不是这样的人,否则也不必事先与他招呼,必定是有事,有何事他不关心,他关心的是他的妻子对着外人如此坦荡,对着他却是温和而淡漠。

他替她撑腰,她不为所撼,他赠她礼物,她无动于衷。

他关怀,她客气。

他亲近,她疏远。

马蹄声脆,化不开夜的浓重,他在一片苍茫的烟雨中独自回了府。

他不允许自己陷入这些儿女情长中,一言未发,照常回到桌案后忙碌。

王书淮神色辨不出喜怒,明贵揣度不了,也没想着揣度,这位主子就是个公务忙,不是什么事都能入他的眼上他的心,说起来难伺候,其实也好伺候,不去揣摩他的心思,按部就班配合着他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就很好。

后院照常送来参汤与衣物。

明贵高高兴兴将参汤拧至桌案,又把一叠衣裳捧好送去内室,嘴里絮絮叨叨,

“二爷,夫人为了您南下,翻遍了库房,把所有好料子寻出来,这半月给您把春夏秋冬的衣裳足足做了二十套,针线房的绣娘不够,她便去后门廊外寻,总算是齐齐整整给您准备好了行囊……”

王书淮笔头微顿,清冷的目光凝着装着参汤的食盒,好半晌没吱声。

若是还没看明白,他便是傻子了。

每日安排厨房给他做膳食,吩咐针线房备四季衣裳,从不与他抱怨任何不快,需要他撑腰时也绝不会含糊,每月两日夫妻敦伦,延绵子嗣。

男主外,女主内,各自做好分内的事。

相安无事,相敬如宾。

原来如此。

如同宣纸沉入油墨里,王书淮心里所有的起伏被慢慢拉平。

明贵笑吟吟从里屋出来,替他将烧融的灯芯剪去一截,抬眸往湿漉漉的天色瞥一眼叹道,“哎呀,今日立秋呢。”

秋雨不期而至,花枝零落,支窗未掩,雨沫子随风拍打在窗牖上,飕飕作响。

衬得书房有一种别样的静谧。

王书淮任由雨珠扑入眼帘,瞳仁凝着窗外的虚空不动,生涩的雨珠一点点摩挲着眼睑没入深处,刺痛在那么一瞬间,他甚至不曾眨眼,一切已归于平静。

这不就是他一直以来信奉的夫妻生活吗?

妻子贤惠大方,外能与他风雨同舟,游刃有余料理宅务,内则相夫教子,从不与他使小性子,吃穿用度无一不妥。

而他呢,替她遮风挡雨,替她谋诰命,替她和孩子撑起一片天。

他们守望相助,甘苦同饮。

他还要求什么呢?

相敬如宾。

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