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第三种羞耻(22)(第2/3页)

伊薇甚至搞不明白那家伙为什么不逃跑,毕竟主人给了他很多次机会,噢,主人每分每秒都在给他逃跑的机会,主人给他的机会比他给的任何羔羊都多——

虽然伊薇敢打赌,主人不断给他机会的原因是他清楚康斯坦丁绝不会逃跑。

也怪不得康斯坦丁是他的最爱。

关于主人,尽管他不是故事或者传说里的恶魔、魔鬼、邪神或者任何东西,但有些事确实是一致的。例如,他性格恶劣(主人无上的智慧!),他充满诱惑力(主人是多么完美!),他只要超凡脱俗的身体和灵魂(主人那迷人的品味!),并且总是、总是,毫无保留地爱他的羔羊。

因为羔羊会为他奉献自己的一切。完全出于自身意愿这么做。乐于这么做,享受这么做,渴望这么做,甚至迫不及待地这么做。

“而你,”伊薇怜悯地伸出手,亲昵地用指尖点了点推车的货物,“你只是能给主人提供短暂娱乐的渣滓。但这么做很快乐,对吗,伯蒂?”

推车上,那枚不规则的卵的表面印几个鼓包,像是有生物在其中蠕动。暗红色的血液和白生生的筋肉缓慢地搏动着,像一只正在休眠的生物。

与众不同的是,这个生物有三个心跳。

这枚卵如心脏一般跳动,卵内包裹着另外两个心跳。卵的心跳孕育和孵化着另两个心跳,第三个心跳是最小、最快的。

“嗨,小家伙。我能看出来你是个可爱的女孩儿。”伊薇喜滋滋地说,“再等一会儿,亲爱的,再等一会儿,你才能和妈妈一起出生。”

她挺直腰身,推动推车,摇曳着走向未知的出口。

“嗨。”有人说。

福尔摩斯和华生同时扭过头,一个清瘦的男人正带着微笑同他们颔首示意。他有一张引人注目的漂亮脸庞,穿着典型的意大利贵族服饰,鼻梁秀丽,双唇微张,两颊微微凹陷,可以说有着典型的艺术家形象,他文雅而忧郁的气质只是更加明确了这一点。

“这不是福尔摩斯先生和他的传记作者吗。久仰大名。”他温和地说,“我的位置就在你们旁边。”

“传记作者的名字是华生。先生,怎么称呼?”华生问。

“多么有趣。”福尔摩斯说道,专注地扫视着来人。

“桑西。一个画家,或许在时间的长河里留下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声名,但此生从未画出真正满意的肖像画。”桑西平和地说,“尽管同为创作者,华生先生,你远比我幸运得多。”

“但这不可能。”福尔摩斯说道,眯起双眼,陷入了思考。

“呃,为他的举动道歉,他很少会像这样,通常他是个礼貌的绅士,正如我所记叙的那样,他只有在碰到极端麻烦的难题时才会表现得如此粗鲁。”华生匆匆说道,“至于我,我还远称不上是一位创作者,我只是忠诚地写下了一些作为福尔摩斯先生助手的经历——”

“请不要推辞属于你的头衔,华生先生。你的文字盈满了对缪斯的爱,正如你的缪斯以行动表达对你的爱一样。”桑西轻轻地说,“多么伟大的关系啊。我只能梦想能拥有这些。”

“哈。”华生情绪复杂地说。

“尽管如此,假使我接受了——怎么做到的?”福尔摩斯说道,焦虑地拧着眉头,突然将头转向华生,“告诉我你能从他身上看到什么,我亲爱的朋友。”

“……呃。”

华生彻底被搞糊涂了。这位新朋友说了些令人不安的话,他曾经从一些身后的窃窃私语里听到过同样的暗示,但不同的是这位新朋友说话的方式不带恶意。实际上他是在赞美他所认为的“随便什么东西”,考虑到他是个艺术家,华生会礼貌地保持沉默。

真正让他困惑的是他的老朋友,永远洞察,目光犀利,能在几英里外看穿谜团真相的歇洛克·福尔摩斯。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看到了这些,但是,没错,这就是摆在他面前的事实:

福尔摩斯迷失了方向。

或者更糟:福尔摩斯没有迷失方向,但他在坚定不移地相信自己的推理的同时,又彻头彻尾地怀疑自己的判断。

在这种时候,华生能做的事当然只有一个。他转过身,用一种绝对不礼貌的方式专心致志地凝视桑西,试图运用他见识过的只属于福尔摩斯的技巧进行推理。

然而,他确实缺乏那种惊人严密的逻辑思维。

当他全心全意地看着桑西的时候,他唯一能脱口而出的是:“他看起来不像个活人。”

“哈哈哈……”桑西笑起来,他的笑脸明亮得像劈开云层的光束,隐藏着纯粹自然的野性。他美丽极了,而且热情澎湃,生机勃勃,鲜活得像他脸颊上的玫瑰色。

华生想知道他是否沉迷于自画像。他对自己的评价很有道理,你没办法画出这种美丽,除非意大利三杰再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