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第4/9页)

裴明淮笑道:“吴震,你别这么危言耸听的,看看,把王大人都吓到了。”

吴震凝视着那尊卢舍那佛金身,此时已近黄昏,阳光又从另一边的窗户射了进来,那金身亮得耀花人眼。旁边的那些略小些的佛身,也是个个饰金添彩。“凿掉皇上造像的功德主画像,这是什么样的罪名?大逆不道。大逆不道在本朝是什么处置?门房之诛。冒这么大的风险去干这样的事,难不成就为了毁坏洞窟画像?你信么,明淮?”

裴明淮道:“你细看过了?真是被人凿掉的?”

“确凿无疑。”吴震叹道,“你自然去过武州山石窟寺,也自然进过那个洞窟。要一直凿到那么高的地方,要么就得会点武功,要么就得抬梯子进去。而且那般的黑,不点灯是不成的,否则哪里找得到那块地儿。唉,我也是真没想通,为了什么呢?”

裴明淮无话,王遇也无话,就看见吴震在这一层佛塔里面踱来踱去。这时外面有人毕恭毕敬地道:“可是廷尉有大人到了?”

吴震道:“是,外面是谁?”

“是本寺的法鸿,如今法鸾大师故去,我便是暂时的寺主。”那法鸿道,“大人可有话要问我?”

吴震道:“正是,你上来吧。”

那法鸿大师缓缓地走了上来,年龄已经不轻,总也得有五十来岁,样貌十分慈和。对三人一合掌躬身道:“见过各位大人。”

吴震问道:“法鸿大师,早上发现法鸾大师的时候,你也在场?”

法鸿道:“是扫地的道明发现的,然后他吓得失声大叫,把大家都惊到了,一起赶了过来。我一上来,就见着法鸾大师躺在血泊里,真是吓得不轻。”他面露惊恐之色,道,“不知为何,那凶手……凶手竟然将他的心都给挖走了……”

裴明淮见法鸿望着卢舍那佛金身,便问道:“法鸾大师当时便躺在金身下面?”

法鸿点头道:“不错,不错。”

裴明淮走了过去,吴震也跟着走了过去。吴震问道:“当时的东西,有什么掉在地上,或者是摔坏了的吗?”

“那花瓶。”法鸿想也不想,指着那盛着山玉兰的花瓶道,“它掉了下来。不过好在是铜的,也没摔坏。”

吴震把那长颈铜瓶拿了起来,摇了一摇,笑道:“明淮,里面有东西。”说着把几枝山玉兰给取了出来,将铜瓶底朝天地向下用力一抖。铜瓶里面的东西掉在了地上,法鸿“啊”地一声叫,只惊得连退了几步,合掌连叫:“善哉!善哉!善哉!”

王遇也大惊失色,叫道:“这不是……这不是……”

裴明淮低头看着地上那团血肉模糊的物事,道:“是人的心。想必就是法鸾大师的……的心?似乎……似乎还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给穿心而过……”

吴震摇头道:“这就是他的致命伤了。只是,先穿心而过,再剜了心,又藏在铜瓶里面?这还真是怪得很。”

法鸿惨然道:“这杀人的究竟是谁?怎会做如此恶毒之事?”

裴明淮回头问法鸿道:“既说是扫地的僧人正在此塔打扫,想必天色甚早。法鸾大师怎会一大早地到这里来?”

“是,确实奇怪得很。”法鸿侧过头去,不敢再看地上那颗人心一眼,“法鸾大师平日里那时候都在自己屋子里面做早课,数十年如一日,雷打不动。我也实在不明白,法鸾大师怎会这么早就来到塔里面……”

吴震问道:“难道没人看到他出来么?”

“没有,那时候都在早课,法鸾大师自己早课的时候从不让人打扰。”法鸿叹道,“要不是道明那一声叫得太吓人,我们都不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

吴震道:“听说那位僧人从楼梯上摔了下去,不知现在怎样了?”

“唉,摔得不轻,现在都还没醒。”法鸿愁眉道,“我们寺里也有通医术的僧人,替他看了,都摇头说没法子。”

吴震点了点头,道:“也罢,你们派人将法鸾大师的法身送到廷尉。还有,那个谁?哦,叫道明的僧人,也把他一并抬过来。”

法鸿不料他会如此说,一楞道:“大人,道明现在还没醒,若大人要问话,等他醒了,再让他去吧?抬到廷尉去,不是给那里添麻烦吗?”

吴震嘿嘿一笑,道:“添麻烦一点不怕,就怕人一旦死了,连麻烦都没得添了。”

法鸿瞠目结舌,不知如何答才好。吴震道:“大师快去办吧,我一会回廷尉,可等着要人的。死的和活的,一个都不可少。”

却见法鸿脸有豫色,似乎有话要说的样子,吴震便道:“大师有话尽管说。”

“……我当时在此处见到菩提子,也让人给大人了。”法鸿道,“那菩提子……那阿修罗菩提子……”

吴震问道:“菩提子怎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