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抢亲船(第2/2页)

可如今摆在面前的线索,只有这一条还可以勉强往下走,他只得一拍醒木,望着堂下问道:“堂下可是河西冯铨?”

她用柔和的语调与冯铨交心,却仍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可就在她说完这句话的一刹那,牢中人的眼泪忽然涌得更凶,竟连眉头也狠狠蹙起来,神色中满是被人道中心事的委屈。

次日一早升堂,当韩慕之第一眼看见被皂隶押入堂中的冯二郎时,心中便忍不住怀疑自己查案查错了方向——眼前这人长相清秀、举止斯文,因为被关押了一夜而面露惊怯,实在不像是一个能和命案挂钩的人。

“你若一直这样不开口,等明天上了堂,要受的罪可就远远不止三十大板了。”罗疏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浮灰,在离去前不无惋惜地丢下了一句,“唉,只可惜你一心一意地保护人,可谁又来保护你呢?”

冯家住在河西,捕快一来一回时间便耽搁到了晚上,韩慕之索性退了堂,命皂隶将王老三和冯二郎分开收监,案子留待明日再审。

说罢她径自转身离开,还没走出两丈远,就听见牢中的冯铨痛哭失声。

近年来民间因为嫁娶丧葬越来越奢侈,滋生出许多问题,韩慕之自然也知道。比如日前劫持罗疏的白蚂蚁抢亲船,就是一例。这类恶徒专为无钱娶妻的光棍或者鳏夫抢亲,因此尤其爱抓刚刚守寡的妇人,逼其再嫁,以此从中获利。只是冯家二郎遇到的这件麻烦事,与玄清道士的死是否有关,却又不得而知了。

翌日韩慕之再度升堂提审冯铨,不料还没等到用刑,那冯铨便已哭着开口认了罪:“小人有罪,小人什么都招了……小人包船是为了抢亲,谁知却抢到一个光着身子的男人!小人也吓了好大一跳,还没和他说上话,他就抢着跳了船!当时因为天黑,我们一船人打着灯笼在水上照了半天,也没找到人,不知他是死是活。哪知没过两天就听说河里发现了尸体,那个人小人我不认识,实在不知道死的是谁……”

“想来大人您也知道,如今这世道,男女嫁娶都爱讲究个攀比。下聘时男方要准备重金作彩礼,否则婚姻不成;女子过门时一定要带丰厚嫁妆,否则在夫家就抬不起头来。所以不光是富户缙绅争相斗富,就连小户人家,也多有为了给儿子娶妻、女儿办嫁妆,倾家荡产在所不惜的。”那王老三跪在堂下道,“这冯家二郎,去年就已经和本县某家通了媒妁,结婚已久,可惜女家的兄嫂为了索要彩礼,迟迟不肯让小姑去夫家。冯家为了这事,备了好几次礼过河去女家讨人,都没成功,真是伤透了脑筋。”

韩慕之听了他泣不成声的供认,心下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于是轻快地一拍醒木,开口道:“你先别慌,待我细细问你——你一介良家子弟,却为何要抢亲?抢的又是谁家?”

韩慕之听了王老三的话,直觉这其中有些蹊跷,不禁问道:“他有什么烦心事?”

冯铨听了韩慕之的疑问,立刻又委屈地流了两包眼泪,哽咽道:“小人一家都是本分人,若不是被逼急了,哪会做下这样的丑事?小人去年和对岸的梅家结亲,娶了他家的姑娘红英做妻子,哪知红英的兄嫂贪图彩礼,迟迟不肯让红英过门。小人我与红英情投意合,她也深恨兄嫂贪得无厌,因此暗中与我约定好日期,让我带着人上门抢亲,到时她与我里应外合,跟着我回家后,便是她兄嫂也不好过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