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花好月圆
吃完饭,沈宗年去给老太太修那台从意国运回来的中古缝纫机,前几天她在群里提了一句说坏了,沈宗年今天带了工具回来。
沈宗年自小就三天两头遇到“意外”,傍身技能不少,流亡时被追杀到深山老林的时候连车都是他自己修,一台缝纫机不算什么。
他低头按好螺丝,从口袋里拿出扳手,今天是回家就没穿正装,黑长裤冲锋衣,动作利索得像拆模型的男大学生。
“年仔,”高淑红坐在一旁看他修,“这还能用吗?”
“能。”
“修不好也没事,下半年我还要再飞那边一趟。”
“能修好。”沈宗年抬手揩掉额头的汗。
老太太笑:“昨天回沈家还好吧?”
“嗯,”沈宗年抬头看着她说,“没什么事,奶奶。”
高淑红想起他小时候每次从沈家回来都遍体鳞伤的,那么小个小孩儿,骨头都被打断了,但没哭过一声,她看着都眼睛红了。
“下次还是让明仔跟你一起去吧。”
沈宗年握紧螺丝刀,低声说:“不用,奶奶。”
高淑红撑着下巴说:“奶奶不放心呀,明仔能护着你。”
沈宗年放轻了呼吸,心里六分热四分愧,没抬头,手上也没停,低声说:“奶奶,我也可以保护自己。”
“多一个人,奶奶更放心嘛。”
高淑红还要再说什么,沈宗年已经把缝纫机修好:“您试试。”
高淑红惊喜:“怎么还更利索了。”
“加了点润油。”沈宗年把工具收起来。
“来,年仔,这个拿走,”高淑红递给他一包龙须酥,“李家自己做的。”沈宗年小时候爱吃,她特意让人家做一份带回来。
又小声说:“别告诉明仔,他的糖狮可没有了。”那个师傅不在李家干了。
沈宗年愣了下,双手接过来:“好,谢谢奶奶。”
“说这些。”
沈宗年低着头,像揣着一盒烫石头回了八角楼,对着龙须酥发了会儿呆才开始收拾沙发上乱丢的外套、游戏机和充电线。
玄柜上放着相框,照片里的人顾盼神飞,可是那双桃花眼底下今天已经覆了一层淡淡的青黑,显得丧气、疲惫。
沈宗年闭了闭眼,心中叹了声气。
门声响起,谭又明回来了,东边转转西绕三圈,不经意路过丢了句:“别翻乱我东西。”
沈宗年没抬头,找到两人的护照,说:“你不是要去见菲利佩?”
谭又明一怔:“什么?”
“不去了?”沈宗年拉开抽屉要把他的护照放回去。
谭又明马上曲起膝盖拱了下他的手臂制止他的动作,“嘁”了一声,然后轻轻踢了一脚桌椅。
十几年相处,彼此间自有一套递台阶和休战的默契。
谭又明不是记仇的人,尤其对沈宗年,再大的气,两天也已是极限,只是一旦知道自己重新掌握了主动权,又开始颐指气使:“用你那个大箱子装行李,别又多拿一个。”
“不要给我拿那些又厚又丑的羽绒服,你拿了我也不穿。”
“还有我的滑雪板也带上。”
他一边发号施令还要一边动脚,差不多半边身体都倚着沈宗年。
沈宗年一把拽住他的脚踝,抬起眉,那眼神看得谭又明心底一紧,小腿胫骨传来痒意,挣了挣脚。
沈宗年放开他,把护照收好站起来,刚转身,就听到谭又明在背后说:“沈宗年。”
“你以后要是敢再自己回沈家试试看。”
沈宗年转回身,幽黑的眼垂着看他,谭又明就又不自觉站直来,刚要开口,沈宗年说:“知道了。”
这场甚至没有维持够三天的小小冷战,在谭又明看来只是他们在一起生活了五千八百多天里吵吵闹闹中最平常的一次,只有沈宗年自己知道,这是不过是无数次失败的戒断记录又添一笔。
在每一场谭又明甚至根本不知道存在过的拉锯和角逐里,沈宗年从无胜绩,一败涂地。
谭又明一朝得势,作威作福:“我晚上要吃豉汁蒸鱼。”
沈宗年收拾杂物:“你跟阿姨说去。”
“吃你做的。”他中午根本没吃好,不,是这几天都没吃好。
沈宗年停下手上的活儿,转头看着他问:“在海上还没吃够?”
“我根本吃不——”谭又明反应很快,“你怎么知道我出海了?”
沈宗年没答话,转回去继续收拾。
想到沈宗年这两天其实有在关注自己的动态,谭又明登时得意,大声控诉他:“我根本没吃好!这两天被你气得胃疼,还差点晕倒在甲板上。”
沈宗年心中并无太大波澜,如何惹人疼招人心软是谭又明与生俱来的天赋,也十分擅长制造好像没了你他就活不下去的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