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清明
放肆地哭了一场后,岁暖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神清气爽。
也许还有关别的原因,自己在某刻像被拼命摇晃的香槟,抽出瓶塞,泡沫就爆炸一样溢出来。很刺激,也有点后怕,恍觉整个人融化般流下,一切都快要消失。
她一想到就腿软,决定做一条只有七秒记忆的鱼。
……
清明过后,几场春雨润如酥。
从公馆的阳台极目远眺,能看到颐和园西堤渐次盛开的山桃花,风过乱红如雨,倒映在湖光塔影中。
江暻年走过来,岁暖立马抬起手揉按自己的眼睛上方,他觉得有点好笑:“第一次见学习半小时,要放松眼睛一小时的。”
岁暖已经向心仪的几所亚洲大学提交了申请,现在算是松了一大口气,难免有些惫懒。她放下装模作样的手,在高脚凳上晃着小腿,忽然说:“你还记得吧,明天嘉中要举行成人礼。”
江暻年侧过脸看她,她的手向后撑在椅子边缘,微眯着眼睛,很惬意地接受着春风的轻抚,栗色的碎发在白皙饱满的颊侧摇晃。
她从来不是会一直自怨自艾的人。
在她灿烂又明亮的生命里,到底什么才是能永恒留下痕迹的东西呢。
阴暗的想法无时无刻不在滋生,江暻年默默吸了口气,强迫自己移开落在她身上浓稠的视线:“嗯。”
“他们不给我们过,我偏偏要过。”
“你打算怎么过。”江暻年问。
岁暖语出惊人:“我要当家长,去给我们的小孩过成人礼。”
江暻年被沉默了几秒:“……我们的小孩?”
“对。”岁暖点点头,“就是我之前认养的那两只猩猩,我看了下它们俩正好一个十岁,一个十二岁,正好刚到成人的年纪。”
江暻年忍了会儿,还是说道:“……它要进化成人得再活至少三百万年。”
“哎呀,换算成人类的年龄!你差不多懂这个意思就好了。”岁暖扭头瞪了他一眼,“反正明天你和我一起请假,我们去看猩猩。”
重点还是在最后一句。
江暻年其实不想要两只猩猩当小孩,漠然地不作声。
岁暖从高脚凳跳下来,叉着腰问:“你不乐意?”
江暻年抱着手臂,冷淡地回:“我不喜欢猩猩,也不喜欢小孩。”
“……”
岁暖觉得这个人现在真是阴晴不定。
绝对是恃宠而骄!太难伺候了……
她勉为其难地哄他:“你难道不想和我出去玩吗?重点是我和你像它们的爸爸妈妈一样,奖励你和我做一天夫妻。”
说得好像是真夫妻一样。
不就是过家家吗。
江暻年一哂:“上赶着给猴子做爸妈。”
岁暖被他这副阴阳怪气的样子气到了,想说你到底还是不是我男朋友,又想说和她做一天夫妻他还不满意,结果抬高声音脱口而出:“你到底还是不是我老公!”
旁边的梧桐树上惊起两只鸟。
江暻年像是也愣了下。
黑瞳瞭她两秒,忽地扯唇笑了,他抬手挠了挠她下巴:“再叫声老公听听,就陪你去。”
岁暖恨恨地踩他的脚,转身要走:“你爱去不去,想和我一起去的人多了去了。”
虽然是一时气话,江暻年一伸手就拦住她的腰,勾一下,两个人就一起倒在沙发上。他用力勾缠,她也不甘示弱。
两人像用唇舌打擂台,探查彼此口腔的每一个角落,分开时扯出长长的银线。
岁暖的虎牙在他唇角磕出一个小口子,她抬手点了点:“你明天这样去学校,所有人都会笑话你。”
江暻年抱着她,看她仰头时眼波像粼粼春水,怀里沉甸甸的,胸口仿佛也不再那么空洞。他又一次低头,吻由轻到重,刺痛着,将唇舌间铁锈味的血腥气和她共享。她好像有点忌惮他的伤口,顺从又轻柔地回吻。
岁暖眼看着江暻年心情仿佛一下子放晴,摸了摸她的发尾,说:“那就请假陪你。”
春风柔煦,她在他怀里靠了一会儿,抬头瞅了瞅他的脖颈。
那天被她的指甲划出两条血线,现在已经淡了很多,像浮在纤薄皮肤上的毛细血管。
她事后才发现,主动给他贴了两条创可贴。结果发现这样去上课更加欲盖弥彰,创可贴随着吞咽和喉结一起移动,谁都会不由自主地瞟他的脖颈,说不定还在心里好奇这里是怎么受伤的。
脸越想越发烫,于是岁暖当天中午就出了校门,去旁边的商场买了一条男士围巾。
岁暖伸手轻轻碰了碰,触感像凸起的筋脉:“好多了,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
锐利的喉结在皮肤下划过,江暻年“嗯”了一声。
她收回手,有点愧疚,又有点心虚,习惯性地把责任推给他:“你有什么受虐倾向,平时抓我手不是抓得很顺手吗……连躲都不会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