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前缘误(第6/8页)

  南溪心里有不多不少的那么一点期盼,期盼符清泉那被符爸爸打压多年的“流氓本性”能稍稍复苏一点儿。

  推开盥洗室的门,符清泉仍在客厅,俊朗的侧脸线条里,藏着几分硬质粗犷。

  他埋着头在抽烟,南溪微微愣住,这是她长这么大,头一回见符清泉抽烟。

  他右手夹着烟,轻轻地吐出一个烟圈,缭缭绕绕的;左手上似乎是一张什么照片,正放在烟头上,慢慢烙开。

  动作优雅。

  那天符清泉的一举手一投足,都在往后的岁月里,如斧凿刀刻一般,深深镌在南溪的脑海里。

  比如,他是用大拇指和食指拈住香烟的。

  南溪扑过去抢那张照片来看,好奇符清泉要毁尸灭迹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泛黄的旧照片,边角已被烙焦,然而照片上的一男一女,眉目分明,犹如一对璧人。

  那是年轻岁月的符爸爸和南妈妈。

  南溪大惊失色,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没完全明白,手被照片边角烫到而不自知:“你从哪里找到的?”

  “家里。”

  “家里……他们……”

  “他们都不在家,”符清泉一字一句地说,似在提醒她什么,“我翻到这张照片。”

  “你今天……”任凭南溪一颗少女心如何萌动,也发觉出符清泉的不对劲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你爸爸死了。”符清泉忽然把老早的话又重复了一遍,“今天出殡,我爸和你妈,都去参加葬礼了。”

  南溪不是遗腹子,她的父亲一直还活着,至少在过去的十几年里,都还活着。南妈妈执意离婚时,已经怀着孩子,后来前夫再娶,所以便也没拿南溪这流落在外的女儿当回事。不过这回是南溪生父过世,所以来找南溪奔丧,据说后来他们再没有生养,所以家里长寿的祖母常日夜饮泣,想见见这位素未谋面的孙女。

  当然这也不过是表面上的名目罢了,说到底,那些自称为叔叔或姑父的人,和南溪并无半点感情,不过是见南妈妈后来嫁得好,想要讹一笔钱。不单止要讹诈,且言语还说得十分难听:“那个贱人要不是因为有旧情人撑腰,敢上法院闹离婚?年纪轻轻一个女人,还怀着孩子,谁知她怎么把孩子养大的!”

  “假的,肯定是假的……说不定我妈和你爸爸只是认识而已……我妈妈……我妈妈和你妈妈关系一直也很好啊……”南溪自己说着也觉得十分站不住脚,却更加激怒符清泉:“可不是嘛,合着伙,就瞒着我妈一个人!你说我妈妈年纪轻轻的,没病没灾,怎么会四十不到说没就没了?”

  “你乱说!”

  “说不定他们俩早就在一起了……”

  “不可能!”

  “就我妈一个人蒙在鼓里,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你妈妈背后抢她老公,她还帮你妈带孩子!”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南溪气急败坏,却找不到任何可靠的证据反驳他,所有摊开来的证据,都证明她妈妈是个坏女人。她说理说不过,便使出一贯的杀手锏,撒娇耍赖,放声尖叫。她跳到沙发上,拾起抱枕便往符清泉头上敲,“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符清泉你给我闭嘴!”

  一个脚步没踩稳,身子一歪,险些跌下沙发来,符清泉伸手去扶她,稳稳地撞到她胸口上。

  南溪手中的抱枕还摁在他头上,形成极暧昧的姿势,仿佛是她抱住他的头在怀里,不肯松开似的。胸口处传来阵阵热息,符清泉的呼吸声变得低哑粗重,她已经站稳,符清泉却没有放开她的意思。

  南溪这才惊觉,想要推开符清泉,却已迟了一步,他不过轻轻一笼,她便跌入沙发,被他全盘拢入臂弯里。那轻薄柔软的睡衣,不止毫无抵挡作用,反而如着了火一般,在她身上撩烫出片片火花,从贴衣的肌肤,一路烧到心里去。他深重的呼吸落在她的眉眼上、鼻尖处、唇瓣间、耳垂旁……每一处都直直地燎到她心里,她微微地颤抖,却不知自己究竟是该推开他,还是该……

  初夏的月亮从百叶窗里渗进来,窥见她心里的小秘密,那天晚上的上弦月,清晰地勾勒出符清泉深邃的五官线条。一粒粒的汗珠在月光下闪烁着奇异的光芒,然后融进她的身体发肤。南溪从符清泉晶亮的眸子里看到自己的影子,他眸中的光芒如此炽热,让她一时恍惚,错将清冷的上弦月,看作温暖的晕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