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上梁不正下梁歪(第2/7页)

自那以后,我和魏国宁才渐渐相熟,而最初这其中的我们二人的心思,也许都不那么单纯。站在我的角度,我希望魏国宁可以对特蕾西闭口不谈那一晚我的露面,以保住我这来之不易的与兴趣吻合的饭碗,免得特蕾西将我视为定时炸弹眼中钉,将我挖走拔去。而站在魏国宁的角度,他自然是希望我可以对“硕元”众同僚闭口不谈那一晚他这个新职员和老老板的精彩表演,以保住他个人的名节,以及身为男人的尊严。

就这样,我们二人彼此心照不宣,渐渐由僵硬的寒暄,发展出了单纯的友谊。用刘易阳的话说:“两个都不多嘴的人,在一块儿反而话多。”

后来,魏国宁向我坦白:“叫你撞见的那次,其实是第一次。”

想想也有道理。这世上的每一件事,每一种人,每一层关系的产生,都要天时地利人和的配合。就像那天我碰巧忘了带钥匙,碰巧目睹了那一切一样,魏国宁和特蕾西也一定是因为哪个碰巧而碰作了一团。而自那以后,二人的暧昧行为也就由“偶然性”变成了“计划性”,掩人耳目也就容易多了。

刘易阳不止一次问我:“二十五岁正当年的小伙子,干吗要和一半大老太太搞在一块儿。”

“这说来话长,一句两句跟你也讲不明白。”正处于孕期的我,要么是食欲不振,要么是尿频便秘,实在是没心思给刘易阳讲述别人的人生。

“这有什么复杂的?还不就是因为钱?”刘易阳自己下了定论。

可实际上,钱这东西虽然伟大得令人常常晕头转向,但还不至于成为凡事的根源所在。

“小童,身体恢复得怎么样?”特蕾西盘腿儿坐在她的老板椅上,两个胳膊肘撑着桌面,双手托着双颊,接受我的报到。这女人的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都在幼化她的年龄。

“还行,就差减肥了。”我说话时也不忘收着小腹。同样是女人,同样是生过孩子的女人,可我愣是比我面前这位比我年长了近二十岁的女人更加丰满。特蕾西也有一个女儿,正在台湾上大学。她的桌子上摆有一张她们的合影,二人竟作同一打扮。看着那张相片,我就会替特蕾西不好意思:她怎么能当着女儿的面,跟一个比女儿大不了多少的男人搞作一团?她也真下得去手。

“哪里话啊?要我看,你这身材刚刚好,女人还是要有肉才好看。”特蕾西说得真挚,与她自己那骨感的身材互相矛盾。这个老板,夸赞员工时,在言语上从不吝啬,但只要一提加薪,她就会暗示你:我出的这个价,可以找比你好千倍万倍的人才来,如果你不知足,那就请另谋高就吧。所以,我身为“硕元人”已近两载,薪水只涨过一次,而那涨幅之小,曾令刘易阳捧腹大笑。

第一天重返工作岗位,工作量不小,但我却一直心不在焉。耳边总响着锦锦的声音,嘤嘤的啼哭,咯咯的娇笑,还有嗯嗯啊啊的话语,而只要我心里一充满锦锦,****就会充满奶水,胀痛难忍。

“硕元”新代理了一批台湾本土艺术家的陶瓷器作品,成千上百只各有不同,却又大同小异,定价在八千到十二万人民币之间不等。我拿到这工作一看,就立马去找了魏国宁:“怎么样?这东西好卖吗?”

“好卖?一件都没卖出去呢。”魏国宁的销售部中像我生孩子之前一样繁荣,各个销售人员都擎着个电话,跟另一边的人夸夸其谈。“童佳倩,这东西就靠你了,放开了吹吧。”

“吹也得有个思路啊。你说说,大陆的文化底蕴有多深厚,艺术品种有多丰富,真是要什么有什么,那谁会去买台湾近现代无名人士的瓶子啊?”我真心讨教。

“特蕾西说了,这瓶子贵就贵在每一只都独一无二。”

“独一无二就贵?那这世上还找不到一模一样的两片叶子呢。”我较真儿道。

“没办法,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而我们是拿人钱财,替人销货。”

魏国宁说得对,我们都是替人销货的。硕元卖的大米是养颜的大米,所以一斤二十六块。硕元卖的杯子盘子是有助于人体吸收矿物质的杯子盘子,所以件件上百。硕元卖的枕头床单是治疗失眠的枕头床单,所以套套上千。那么今天硕元卖的陶瓷,摆在家里是不是能招财进宝呢?我得考虑考虑。

我在晚上六点回到家,包里揣着我这一白天产出来的四瓶奶水。我一进家门,婆婆就风风火火迎了出来:“奶呢?”我一怔:莫非我不是这个家的儿媳妇,而是个送牛奶的?不不,我送的可是珍贵的母乳。

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锦锦正在我婆婆怀里嚎叫,一张小脸儿憋得通红。我回过神来,心急如焚:“怎么了?她这是怎么了?”婆婆却还是那句话:“奶呢?快拿出来啊,小宝儿饿了。”听了这话,我来不及脱衣脱鞋,忙开包掏奶瓶,将白花花的奶水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