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平地惊雷(第2/3页)

许康轶双手颤抖,抚摸着皇兄反复确认,从小将他带大的许康瀚已然冰凉,再也不能宠着他、训斥他和捏他的腰了。

人死了就是死了,纵使泽亲王生前多么俊雅风流,此时面上均笼罩着一层死气,没有灵魂的尸体犹如一摊死灰,就那么直挺挺的睡在那,长眠醒不过来了。

泽亲王之于许康轶,如兄如父;许康轶从小不受宠,被排挤到宫外长大,基本是当年半大孩子的泽亲王耗尽心思把他带大的,小时候每天许康瀚从外边回来,许康轶全像小狗一样在门口等着他,皇兄看到他就是一个举高高好像也并不遥远。

许康轶天生早慧,十来岁对人对事便有独到的见解,兄弟两个朝里朝外同心同德,并肩筹谋了这么多年,而今却中梁柱断,房倒屋塌。

死人不必对活人负责,许康轶机关算尽、费尽心思,甚至不惜以身做饵,结果病入膏肓,孤注一掷,而今却被真正的釜底抽薪,他的毕生所作所为,全瞬间变成了一个笑话。

许康瀚无论是在北疆,还是在朝堂,许康轶均不会认为自己四顾茫然无所依,觉得身后有依仗,心中有信仰,而今骤然以这么一种方式离世,他犹如被活摘了心肝一般,心中的万丈高楼一下子便轰塌了。

许康轶从未高声说过话,而提高了音量喊出来的声音听起来犹如将嗓子撕破了似的嘶哑难听,他跺着脚,从未如此心痛愤怒生不如死过:“皇兄!大哥!许康瀚!你…你好糊涂啊!”

话毕再也坚持不住,大口吐血,往后便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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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康轶身病加上心病,心如枯槁,直接卧床不起,倒在了山海关外一百里的驿站,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被花折带到了条件好一些的客栈里姑且修养。

正夏的七月,山海关内外纵使景色苍凉,依旧可看到小燕衔泥,万物忙忙碌碌的趁着夏日万物生长的机会繁衍哺育后代的景象。

再热的夏风也吹不走裴星元的遍体生凉和透骨之寒,他不知道杜秋心的事,他也理解不了许康瀚为什么突然进京。只要青山在,万事皆可筹谋,可拥有核心血统的泽亲王没了,翼王已经日薄西山,那一切都结束了。

朝中所有的势力均将重新洗牌,新贵骤然失去了泽王这座航海灯塔,犹如在巨浪滔天的大海中茫然行走,有多少艘船能撑过巨浪实属未知。

他隔着几百里,已经听到了毓王和世家党羽发出的放肆至极的狂笑声。

百足之虫,能死而不僵,可谁能想到直接被拿了心肝头脑,夺了内丹,不仅已僵,而且对身边的旧部仿佛有尸毒。

毓王可能还不知道后边有更大的惊喜等着他——翼亲王许康轶已经病入膏肓,死讯不日也将传来,这兄弟二人仿佛被命运连在一起的牵线木偶似的,真的来了一个一亡俱亡。

看来皇子之争不单单是靠手中有剑,也要看天意成全,天意未站在文治武功、中兴之才的兄弟一边。

裴星元也仿佛窥到了朝中新贵们被驱逐出京的命运。

——一盘死局,已经被夺帅,无路可走。

他不知道在风口里站了多久,只觉得一身冷汗干了又湿,湿了又干。直到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才算是回过神来。

回头一看,见是一脸沉寂的花折:“裴将军,王爷醒了,想要见你。”

裴星元握紧了手中剑,跟着花折进了客栈上了楼,掀起珠帘,来到了形容枯槁的翼王床边,花折扶起许康轶靠在了枕头上。

许康轶自昨日醒来后,太过平静,彻彻底底是哀莫大于心死后的一滩死水,一切随着泽亲王的意外已经结束,变成了一个笑话似的烂摊子,他还有三寸气在,就不能不操心打扫战场的事。

他看着裴星元进来了,打起了几分精神:“京中形势如何?”

裴星元摇摇头:“朝廷震动,陛下望着北方落泪,虞贵妃娘娘一病不起;其他人等群龙无首,不敢轻举妄动,一切要等殿下回京后定夺。”

泽王翼王在朝中的势力其实还心怀希望,泽亲王没了,但是翼王还在,翼王更有治世之才,眼睛不好也不是完全看不见,眼睛能不能治好不重要,关键是陛下相信翼王眼睛能治好就行了。

许康轶对这些心似明镜,他直接吩咐裴星元:“我这几天进京稳定下形势,朝中新贵,有一些有自保的实力,不用我操心;剩下的我自有安排,总归不过韬光养晦几年,风声过了各凭政绩,还有提拔上升的机会。”

裴星元和李勉思属于有自保的实力的,他直言不讳:“殿下,我建议你稳定了京城之后立即出京养病,也许会柳暗花明也未可知,届时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许康轶有大功于社稷,做事从来不动声色层层铺垫,心思缜密不漏蛛丝马迹,这些年的根基不可小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