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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姨睡不着了,下床去看七七。

七七还睡小时候的小木床,有点窄了,七七睡时要微蜷着腿,后来齐志强的巧手把床改了改,成了张象模象样的小小木床,七七那天特别高兴,居然对着齐志强叫了声爸呀。

虽不是自己亲生的,到底养了五年,便是养只猫养只狗,也有感情了,多少会心疼,会不舍。

可是,二姨很怕,很担心。

七七不是自己摔倒的,他跟在二姨身后,踩着了二姨的拖鞋,二姨没在意,往前一迈步,七七咚地就摔了。

留着他,就要搭上无数的精力,时间,与金钱,而且,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周末过后,齐家父子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二姨给七七换了身新衣服,抱着他回了乔祖望那里。

乔祖望正好是周一休息,正打算出门的时候,被二姨堵在了家门口。

二姨说:孩子病了,你也该花点心思照顾一下,要是头痛脑热的,我也就算了,不跟你诉苦,也不跟你要看病的钱了,可是现在,孩子病得厉害,你不能不管了,这可是你亲儿子。

乔祖望说:我可是好好的孩子交到你手上的。

二姨挂下脸说:这话听着可就不讲理了。小孩子,不是个物件,你交给我,我就得给你保管好,多少年不变,这是孩子啊,孩子有病,你就只好认命。不瞒你说,我带孩子看病,前前后后贴了多少钱,我都不吱声,不管怎么样也是我姐留下的骨血,我不计较,但是姐夫,我是真没有精力带了,我也舍不得,但是你也要替我想想,我没工作,又有三个孩子,你也可怜可怜我。

乔祖望不答。

二姨又说:儿子是你的,你不养的话,国家也不容你,警察也要抓你的。

乔祖望正在说什么,乔七七突然在二姨的怀里对着乔祖望张开了手臂。

乔祖望愣住了,下意识地就把他抱了过来,二姨松了口气。

二姨替父子两个烧了饭,走的时候对乔祖望说,以后一有空就来帮着照看七七。

二姨对坐在床上的七七伸手,七七蹭过来让二姨抱了抱,二姨往他的衣袋里塞了饼干与糖,还有一个崭新的两分钱硬币,二姨说:小七,别怪二姨,二姨也没有办法。

二姨把齐志强给的钱交给了乔祖望,说是给七七看病的,是一份心意。

乔祖望在二姨走后,马上就后悔了,看着手里的十来块钱,没想到一时心软,着了这个女人的道儿,想理论,又没理,又怕警察真的来抓他,问他个生儿不养之罪,足气了一天。

可是,接下来的日子要怎么办呢?这个小病孩儿一个人在家,他兄姐们都要上学,自己也要上班。

二姨回家后只对大儿子说,七七被他爸接走了,说要带他找老中医看病去,对自己的丈夫,二姨也是这个话。

齐唯民每天下了课便跑到乔家去看七七。

乔祖望把七七托给了同院邻居家的女人看管,付了钱。齐唯民去的时候,七七正坐在自家的床上,围着一床小被子。

不相干的孩子照顾起来,哪会那么精心,邻居家的女人不过上下午来看他一两回,喂点饭,抱下床尿个尿。

这一天,齐唯民发现七七拉在了身上。

齐唯民烧了水替七七洗刷着。

乔一成正好放学回来,看着这个只大自己两个月的男孩子,护理着五岁的小娃娃,那小娃娃手脚并用地缠在他的身上,齐唯民好脾气地拍着他。

他的笑脸砰地打在乔一成的心上,捶了一记似的,乔一成不由得过去帮忙。

这天晚上,齐唯民留在乔家住。

乔一成头一回跟表哥在一张桌子上温课,轮流把七七抱坐在腿上。

乔一成不得不承认,齐唯民长得憨憨的,脑子却灵光得很,代数做得尤其快,物理也很棒。

七七坐在一成的腿上时会显得比较小心,悬了半个小屁股不敢坐实,久了,放松下来,伸手去摸哥哥脖子后头的一个痦子,小心地摸一下,又摸一下,以为哥哥会不知道。

乔一成在灯光落下的暗影里扯了嘴角笑了。

三个男孩带着小娃娃睡一张床实在挤,乔一成提议打横睡,他与齐唯民把七七夹在中间,二强隔着他对七七做鬼脸,逗他玩儿。

倒底是十六七岁的半大小子,床不够长,齐唯民下来又搬了长条凳给自己与一成搁脚。

弟弟们都睡了以后,一成突然对齐唯民说:我们班有个同学,他妈在儿童医院做清洁工,她说有个姓卫的老医生,很有本事,专看骨科。

齐唯民一骨碌起来,我明天就带小七去。

第二天,齐唯民请了假抱着七七去了儿童医院。这里还是一样地人多,混乱而气味难闻。齐唯民没有挂号,在问讯处问一位护士,哪里可以找到卫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