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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成钢一下子被打得懵了,他并没有看到呼机上的字,晕头转向的,只拿手捂着额,那里火辣辣地痛。

外面堂屋里的三丽与戚成钢妈都跑了进来。

事情是裹不住了。

戚成钢被他妈恶骂了一场,三丽冷着脸把两人给请了出去。

戚成钢他妈还是一天三顿地给四美送饭来,帮着给小婴儿洗澡喂奶。四美只仰躺在床上,动也不动,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流到耳窝里,微痒。

戚成钢妈妈拧了热手巾来替她敷眼睛,一边和气地劝着,叫她千万不要哭坏了眼睛,眼睛坏了是一辈子的事情。

她慢慢地跟四美说着话,我们家钢子小时候挺老实的,可过了十八岁,人长开了,就开始招女孩子了,我也是气得不得了,打过骂过也劝过,后来他年纪大了些,我也不好再说了。上一回在部队上的事,他后来一五一十地都告诉我了,他从小说是这样,做错了什么都会腆着个脸说出来,也不怕丢人现眼,他没什么坏心的,委屈你了,我叫他跟你认错,赔罪,如今你们有了孩子,还是好好地过吧。我也不怕丢脸,告诉你说,钢子他爸爸,年轻时也是这个毛病,老了老了,就好了,收心了。

四美呜咽着说:我怕我等不到他老了收心的那一天。

戚成钢妈俯下头来,理着四美乱蓬蓬的头发:不要紧的,我跟你说呀,我给我们钢子算过命,那算命的瞎子说,他人是规矩的,就是命不规矩。会好的,有一天,会好的。

第二天戚成钢就过来给四美赔罪了。

他蹲在床边,如一条温顺的可怜的大狗,说着对不起,可神情里却有一些委屈,就像在大人的威逼下不得不认错的小孩,他说,我根本不喜欢她。

天知道,戚成钢这话是真的,对达娃,他还脑子热过一热,这一回他不过是,被那个女人引诱了一回,戚成钢满心委屈,真是的,那女人,跟头发了情的母豹子似的,还比他大上那么多。

戚成钢看四美半天没理他,自己站起身来,抱过小女儿。

小女孩子刚醒,戚成钢铁抱着她在窗边踱着步,孩子睡得脸红是红白是白,眼睛落进一片金色的阳光,挥舞着小手一下一下地拍着父亲刚刚刮过的趣青的脸颊。

戚成钢目不转睛地盯着女儿的脸,那种专注的神情在四美的眼里显得极其动人,四美想,有一天这漂亮的父女二人会比肩地站在自己的面前,他们全是她的,全是的。

在乔一成终于知道了戚成钢的事,跑过来找四美的时候,四美已经原谅了戚成钢。

四美看着乔一成暴怒的样子,心里颇有点怪三丽为什么要告诉大哥这件事。

乔一成煽了戚成钢一耳光,啪,好响亮的一声,戚成钢的脸上立刻纹起五条指痕。

四美叫:大哥,大哥。

一成瞪着四美,四美心虚,絮叨地说:大哥,他改了,他答应了他改,他会改的。

一成伸出一根手指点了四美的鼻子,说:乔四美,我真是多余管你的闲事!

乔四美扑过去,抱着一成的腰,不让一成走。戚成钢灰溜溜地挨着门边儿走出去,还替他们带上了门。

四美也不哭也不说,就只抱着一成的腰。

小床上的小婴儿哭起来,一成挣开四美的手走过去抱起她。

小姑娘一经人抱起马上止住了哭声,密密的睫毛沾了泪水,越显得黑长,洋娃娃似的,粉粉的小舌头伸出来一下一下舔着大舅舅的手指。

一成叹一口气:四美,戚成钢这个人也许是天生的不安分,你多长个心眼,给自己留个后路。别一个猛子扎进感情的漩涡里,到时候爬不上岸来,淹死了自己。

四美喏喏地说:他保证会改的,我们算过命的,他人是规矩的,就是命不规矩。

一成从鼻孔里大声地哧了一声。

四美贴过来,头枕在一成的肩上。

从小她就觉得他喜欢三丽多过喜欢自己,总觉得他是偏心的。然而这一刻,四美想,到底他还是自己的亲哥,这种时候也只有靠他,也只有他会跳出来替自己说一句公道话。

三丽私下里问一成:大哥,戚成钢的事,就让他那么算了?

一成没好气:不算怎么办?四美死心踏地地爱他,叫我们怎么办?

三丽显得忧心忡忡的,一成劝她:随她去吧。日子总要往下过,生活总在不断地前行。乔四美啊,一向就糊涂,总归会有变聪明的一天。糊涂过的人,一旦醒悟了,比谁都聪明。

这话传到四美耳朵里,叫她愣了半晌。

二强在邮局里的工作不是送信,是搬运邮包,挺累人的,还好二强吃得苦。

不过他的日子有点不大顺心。

孙小茉在书店的工作一直挺稳定,书店这种地方,这些年的效益一直不错,听说很快店面还要扩大,扩成书局,小茉所在的柜台是卖教材与教辅的,这年头做家长的都望子成龙,各种参考书习题册进多少货卖出多少,那些做爸妈的都一摞一摞地给孩子抱回家,跟不要钱似的。孙小茉一个月的工资比二强要多好几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