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谈恋爱不如打脸(第2/3页)

她算得入迷,周遭的声音几乎充耳不闻。

这段时间,关于宁馥的传闻实在不少。

先是有人说她喜欢上了畜牧排的牧仁赤那,要留在图拉嘎旗结婚生娃娃了;这流言被徐翠翠的大粪袭击和牧仁赤那惊人的毒誓给击碎了,紧接着,宁馥在考试后依然沉迷学习不能自拔的奇怪行迹又引发了新一轮的猜测——

她是不是考砸了?

是不是受打击太大,失心疯了?

还是因为知道这次考试失利,已经开始进行参加下一次高考的复习了?

说啥的都有。

大家担心她因为落榜太难过,都小心翼翼地不提高考。

高涵自然也听说了这件事。

从宁馥毫不留情地、恶毒地、毁灭性地拒绝了他的深情,诋毁了他的人格开始,他就不再爱她了!

他就知道她考不上!

本来她基础就不扎实,临时突击几天,怎么可能在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高考中获胜?天方夜谭!

反正也撕破脸了。

他到处和人说,宁馥考不上学,她有权有势的父亲要四处活动关系,让她逃避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回大城市过好生活去!

宁馥的美貌如蛇蝎!宁馥机变的口舌是毒剑!

但他四处宣扬的东西不但老乡们不买账,知青们也不大相信。

“如果她真要走,何必还跟我们一块下地干活?又脏又累的。”有人反驳高涵。

他们议论的主角就蹲在不远处演算着什么,对他们的话一点反应都没有。

高涵酝酿了许久,自觉已修炼到了“阴阳怪气”的精髓,他特意走到宁馥身边,直接对她道:“就是啊,何必还来做脏活累活,宁大小姐马上就要回城了,还来泥巴里打滚做什么?”

他是想讽刺宁馥考试失利——毕竟,自己考得怎么样个人心里清楚,如果能考上,还用得着现在努力吗?

他又嘲笑道:“干这些活,多不符合你一心学习的高洁形象呢?”

这是说宁馥在装样子,平时和大家下地干活都是沽名钓誉。

宁馥被打断了思路。

她冷冷地抬起眼来,就这一眼,将高涵震在原地。

他意识到宁馥生气了。然后意识到自己竟然有些害怕。

多么耻辱!

高涵还在搜肠刮肚地找词,宁馥已经站起身来。

她冷冷道:“你的废话太多了。”

“你想知道什么是高洁?”

女孩的眼中燃烧着熊熊冷焰,灼亮逼人。

“不是书本,也不是身份。”她伸出手,手上还沾着刚刚播种时留下的泥土。

然后她将手上的泥土,慢慢地,有力地,抹过高涵的脸。

“这是高洁。”

不为个人,不为名利。为的是人民大众。为的是泥里的每一粒种。

扛锄头或者握笔,都可以有真正高洁的目的。

“好!”

蹲在田埂上看热闹的老乡不知道谁起头叫好。

他们虽然不懂宁馥说的具体是啥意思,但就是莫名地爽快!

这些小娃娃瞧不上穷苦地方。

他们也改变不了这里。

他们就像过冬的大雁,早晚都要飞走,把冬天留在自己身后。

他们懂诗歌和算术,但是他们不懂,——

最脏的是泥巴,最干净的也是!

*

1977年的最后几天,下起了大雪。

大雪把路封了。

勤务兵小吴心急如焚。

少将让他赶紧把手续办了,立刻把宁馥接回家。他原本是打算先找到宁馥,给她安排个招待所住下,再去图拉嘎旗办事的。

没想到知青们走的太快,考试一结束就人去楼空。

结果又赶上知青回城办手续的高峰,一拖就是好几天。好不容易妥了,这该死的雪连下几天越下越大,通往图拉嘎旗的路没法走了。

终于,77年的最后一天,雪停了,小吴带着车直奔图拉嘎旗。

他一路上预测了很多困难,比如宁馥不愿意走、图拉嘎旗不愿意放人等等,一颗心始终悬着。

就算是硬抢,他也得执行首长的命令!

为此,他特地喊了两个县里的干部和他一起走一趟。人多力量大,而且他们手续齐全,可以先说理。

来硬的……

只要能带走小宁完成任务,来硬的他也不怕!

小吴这头带着勇闯龙潭虎穴的勇气上路了,另一头,图拉嘎旗也有一支队伍出发了。

是父老乡亲自觉自愿地组织起来的扫雪队。

原因只有一个——

他们要扫除通往县上的积雪,送宁馥去县里看成绩!

没错,在图拉嘎旗与世隔绝的这段日子里,高考成绩公布了。

这年头没有线上查分这回事,放榜真就是一大张纸,贴在县中学的大门口。所有人都得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挤进人群里去从密密麻麻的名字和成绩里找寻自己。

有人失望,有人狂喜,有人热烈拥抱握手,有人大吼大叫涕泗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