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驱鱼(第2/5页)

“陛下,听臣一言。”

秦桧喘着粗气上前走到合剌跟前言道。“刚刚韩尚书呵斥于臣,自然是以为来的乱军是燕京大族所领的新军,他们也的确有这个动机,但恕臣直言,外面真不一定是左、刘两家……”

合剌且不提,韩昉倒是微微一怔。

“而事情危险就危险在这里,现在根本不知道是哪一方引兵进来了,甚至可能是多方一起进来……”秦桧言辞恳切。“臣今日就不说什么‘身怀利刃,杀心自起’,又或是‘奇货可居’等诛心之论了,只说一句‘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若是后者,若是多家在宫中火拼起来,陛下千金之躯,又能如何呢?须知刀剑无眼!”

合剌面色涨红,一时想斥退对方亲自出去喝止乱兵,一时又觉得对方说的极有道理……当日在尚书台,从太祖时代便与太祖分庭抗礼的都元帅粘罕就那般死在乱锤之下,也给他这个年轻国主留下了深刻印象。

“陛下。”

就在合剌犹豫之际,倒是韩昉忽然拽住了这名刚刚成年国主的袖子。“秦相公说的对……陛下暂且往宫城西南深处躲避,且容臣等在此试探一二,若是局势稳定下来,来者可控,陛下再出面也不迟。”

合剌听到老师说话,心中稍微安稳,便点点头,然后抓住对方手来:“既如此,朕先去寻皇后,恩师在这里也要保重。”

说完这话,看到秦桧,合剌复又上前握了一下秦会之的手:“秦相公也辛苦了!”

秦桧与韩昉各自点头,然后一起向两侧躲开,又一起向殿中立着的甲士示意,殿内外甲士倒是八成跟上,匆匆护着合剌便从侧门而出,往宫殿深处而去。

一时间,只剩下四五个人,也不知道能不能撑住。

眼见着合剌消失在暮色中,殿中烛火之下,韩昉这才松了一口气,坐下身来扭头相对秦桧:“秦相公,咱们是主动迎上,还是等在这里?”

“等在这里吧,这里亮堂。”秦桧喟然以对。“大不了等乱兵到了再迎上去做个姿态……韩尚书,若真是你们燕云儿做的事情,还请务必保我一保。”

韩昉刚刚恢复了一时血色的面孔再度惨白起来,但也只好胡乱点头。

毕竟,事到如今,他还真不知道外面的乱兵是哪一家,只是按照常理推测,还真就是刘左两家最有动机,指不定就是刘筈因为弟弟刘萼死的不明不白,表面与自己约定只取武库,私下却动了劫持国主的恶念。

便是那些看似安稳的其余燕京大族,怕是也有充足动机……奇货可居嘛。

只能说,如今的燕京太乱了,而且也被那位赵宋官家逼得太紧了一些,以至于各方势力都有自己诉求,又相互制约和斗争。

就这样,秦桧与韩昉二人一起并坐侧殿之内不久,随着一阵暮春之风卷入殿内,撩动烛火,摇曳不停的火光之下,两人终于一起站起身来——因为这一阵风,直接将殿外的兵甲之声卷入殿内来了。

当此之时,二人本能对视,都能从对方目光中察觉到那一丝理所当然的惶恐与紧张。

“快快快!进殿看看,护驾护驾!”

一个似乎有些耳熟的声音紧接着传来。

“似乎是挞懒元帅!”

秦桧长呼了一口气,主动拦住韩昉。“我与挞懒元帅有旧,我先出去!韩尚书可以等一等。”

“辛苦秦相公了。”同样听到是挞懒声音,韩昉也稍有释然,但明显没有秦桧那般妥当,所以当即认可,甚至,他似乎还有些内疚起来。“其实今日事皆由我等而起,秦相公本不必牵扯其中的……”

“此时说这些已经晚了。”秦会之一边摇头一边向外走去,俨然言之由衷。

似乎是在呼应秦桧的言语一般,脚步声与明显的呼喊声已经来到殿外,而秦桧毫不犹豫,主动加快步伐向前,走出偏殿。

殿外火光燎绕,当先七八十人而已,为首者正是全副武装的挞懒,而偏殿前的寥寥几名侍卫则明显有些手足无措,见到秦桧出来,方才好像找到主心骨一般。

“秦相公!”

见到走出来的人,挞懒居然也好像找到主心骨一般,立即迎上。

“元帅!”

秦桧也大声喊了一下,然后立即上前,两双大手紧紧握在一起,这才彻底放下心来……你还别说,此时他们真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为何来宫中?从何处来?还有别人来吗?”

挞懒会意,直接拖着对方走到殿外阴影中,低声相对:“俺只有两百人,银术可也只有两百多人,乃是按照你府中传讯,趁乱速速从宫城北门、东门分路进来,寻得旧部打开门后才大张旗鼓……结果银术可这厮到这时候还耍滑头,等俺进来,他都只在外面鼓噪,一直纥石烈部的兵马又动了才喊了他的老部下开门跟着进来……现在是俺的人先进来,银术可和你妻弟马上就到,纥石烈部兵马最多,足足千余众,洪承旨应该跟他在一起,尚在后面……也已经要进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