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3/7页)

王大花一抬头,见一个傲慢的女人堵在南屋的门口,这应该就是孙云香了。

王大花讨好地打招呼:“金宝他姑吧?你来了……”

孙云香冷漠地打量王大花,说:“金宝他大姨啊这是,听孙世奇说,你来有些日子了,要住到啥时候啊?”一句话,把王大花呛了个跟头。

一旁的王三花连忙解围,让大姐先去吃饭。

“人家金宝他大姨自己开馆子,还能饿着?”孙云香话里藏着机锋。

王大花尴尬地笑笑,说:“啥馆子,就一个地摊儿,”说着自己回屋了。

“等等。”孙云香下了台阶,说,“我得住北屋。”

“云香,你不都在东屋住下了吗?”王三花说。

“我过去回回来都是住北屋。冷不丁换到东屋,还是不得劲儿。”

“你都好几年没来了,住哪屋不一样,还得不得劲的……”王三花不满。

“换一换吧,我和钢蛋住哪屋都行,明天我就给腾出来。”王大花一摆手,抬头朝厨房走去。

“等等。”孙云香说,“现在就换了吧,要不,我这一晚上都不用睡了。坐了好几宿火车,身子都快咣荡散架了,我就指着今天晚上这一觉,缓缓劲儿。”

王三花还要说什么,被王大花拦下,对孙云香说:“换,这就换!”王大花朝北屋走去。王三花瞅了眼孙云香,跟着去了北屋。

孙云香看着两人前后脚进了北屋,脸上现出胜利者的微笑。

王大花收拾着被褥,眼里噙着泪水。转念一想,跟她争啥,哪屋不是睡?再说,那小姑子也不是刁蛮了一天半天了,和她较真儿,不是自己找不痛快吗?一想到年纪和自己一样的孙云香,至今也没寻着一个婆家,她就觉得这个老姑娘也怪可怜的,家世好的,人家不要她,家世不好的,她还看不上,眼高手低,个性又强,老大不小了,没个男人疼,又没个孩子,她心里能好受吗?一天到晚邪火能不往外冒?王大花这么想着就不再生气了,她对王三花说:“这几天,我出去找找,租个房搬出去,老住在这里也确实不方便。”

“这家有我,她不敢把你咋着。”王三花安慰大姐。

“老三,你不用劝我了,你这个小姑子本来就不是个善茬儿,你也知道我,见不得别人的冷脸子,我住在这,更得把你这个家搅得一锅乱,到头来,作难的还是你。有这个小姑子在,往后你的气不能少生了。再说,这些日子,姐摆摊赚了点,租房子的钱还是有的,你对姐好,姐记着呢。”

王三花眼里涌出泪水,想说什么,动了动嘴唇,也没说出来,只顾抹眼泪。

“又要哭,你那眼窝子就是浅……”王大花说着,自己的眼里也噙了泪,别过身去擦拭。

姐俩哭完了,王大花从包袱里翻出一把菜刀,到厨房里磨起来。突然,院子里传来钢蛋的哭叫声,王大花提着菜刀就往外跑。

院子里,孙云香一手揪着钢蛋的耳朵,一手在劈头盖脸地打钢蛋,钢蛋疼得直叫,王大花举着菜刀,冲孙云香大叫:“你干啥?快撒手,信不信我劈了你!”

“看你儿子干的好事!”孙云香松开钢蛋,摊开手,手心里的扳指已经碎成了好几块,孙云香嘴里骂道,“个有娘养没爹教的玩意儿,他把我们老孙家的传家宝给摔碎了!”

一见钢蛋闹了祸,原本态度强硬的王大花立即败下了阵。

“碎就碎了呗,孩子也不是特味儿(故意)的!”王三花替钢蛋辩解。

“他就是特味儿的,兔崽子,你说,是不是特味的?”孙云香叉着腰,伸手又去扯钢蛋的耳朵。

“对,就是特味的,是我叫他摔的!”王大花一把扯过钢蛋,睁着孙云香,“你能咋着?”

“你个臭无赖!”孙云香叫着,操起一根木棍向王大花打过来,王大花一刀迎上去,菜刀剁在了木棍上,差点劈到孙云香,孙云香显然被唬住了,她定定地站在那里,脸色煞白,一动不敢动了。

吵归吵,闹归闹,但理也得讲,弄坏了东西就要给人赔,这是做人的本分。王大花表面上是那种蛮不讲理的女人,可心里却守着基本的做人准则。

王大花来到长盘桥市场的一家玉器店里,她要买一个板指赔给孙云香。

玉器店很有气派,柜台里摆满了各种珠宝玉器。王大花头一次见到这么多奇珍异宝,像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东瞅西瞧着,眼花缭乱,差点忘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王大花选中了一个玉扳指,拿出钢蛋砸碎的玉板指一比,颜色正对,一看价格,标签上写着两块大洋,谁知等她掏出两块大洋要买的时候,店员却说要五个大洋,标签上写错了。王大花不干了:“拉出的屎又缩回去,再来个驴打滚,有你这么做买卖的吗?”王大花把两块大洋拍在柜台上,“不卖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