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白塔,镇妖的!
那天何庆田来了白塔坊。
何老板拎着厚鼓鼓的公文包进门,何胜当小跟班,拎着水果茶叶走在后面,黎可笑盈盈给他们沏茶。
潞白市的合作项目要汇报给贺邈和公司决策,具体实施要依赖何老板和其他合作方,还要和政府同步递进,贺循作为负责人,深居简出,对外毫无交际,很多事情都有赖何老板出面。
不知道是不是失明后缺乏踏实和信任感,贺循对这个项目的确过度耗费精力,考虑诸多,巨细靡遗。
他事事考虑:“这几方面的进度都要麻烦何叔叔您多费心盯着,多找几个人,各方面流程都要依法依章,最好能定期让我过目。”
何老板一把年纪,是条地头老蛇,在潞白当地人脉关系比比皆是,拍胸脯打包票:“小贺总你放心,我都干了几十年,这些事安排得熟得不能再熟。”
贺循点头:“施工那边,除了临江公司派来的人,我眼睛看不见不方便,也想找个人专门帮我盯着进度……我看……”
他沉吟几秒,开口跟何庆田点了何胜的名,“本地我熟悉的人少,何胜常来白塔坊,是不是能麻烦他去那边跟着?按时跟我汇报下状况……就是有些辛苦,可能要在工地一直呆着。”
在旁站着的何胜心情“噌”地坐上了火箭,红光满面:“贺总您肯器重我,哪里辛苦!”
何老板笑道:“你小子,行啊,还能让小贺总看中。”
不过就提及一句,后面的事何老板自然有安排。
这件事说完,电光石火间贺循自己也微怔了下——真的就是随口的一句话,完全不费力气,也不过是举手之劳,安排也并无不妥,他在潞白打交道的人极少,如果是何胜亲自求到他面前来,兴许也能点头答应。
贺循以前觉得自己为人并不苛刻,现在才发觉自己也会突然刻薄——为什么总是被她气恼,被她影响得失去理智,显露恶劣本性,甚至他的态度都超过了事情原本的程度。
他自己是不是陷进了某种误区?
谈话很快又聊起了其他,既然贺循什么都想了解,那何庆田当然知无不言,他对当地各种错综复杂的关系网了如指掌,一顿滔滔不绝,跟贺循讲哪些关系人脉要特别注意,哪一方面要关照哪些人,哪里要提防某些漏洞和钻空子。
正事说完,何老板告辞,黎可送他们出去,何胜偷偷朝着黎可比了个手势,以示感谢。
黎可挑眉让他赶紧滚蛋。
等她再转身迈进屋里,贺循听见了她的脚步声。
女人的步伐轻盈,带动衣裙摩挲的声响,像鸟儿一样迫不及待地飞过来,而后收住翅膀停在他面前,她没有说话,只是弯下了腰,头发从肩膀滑落,把杯中的残茶泼掉,重新给他倒了杯热茶,指尖轻轻碰着茶壶,衣袖拂过桌角。
这些声音流畅细碎,像一条潺潺流淌的小溪,晶莹舒卷。
“贺总,您喝茶。”
不是那种高亢喜悦的嗓音,而是像……像拽住漂浮在半空的彩色气球,牵系着轻快雀跃的声线,又轻柔认真地说了声,“谢谢。”
她的快乐像气球,心情平和满足。
以前贺循做什么事让她高兴,她总喜欢用甜腻做作的献媚腔调大肆赞美他,大概也能想象她那种嘻皮涎脸的神情,但现在这种含蓄甚至略带一丝腼腆的道谢极为罕见。
罕见到贺循很想看看她的脸——这种声音会配着什么样的神情?她用什么样的笑容眉眼跟他道谢?
“没什么好谢的。”
贺循摸起那杯茶,面上不动声色:“何胜以后会很忙,也许十天半个月都回不了家,在工地风吹日晒守着。”
“年轻人就应该多吃苦。”黎可对贺循的安排特别满意,“能有机会锻炼,对他来说已经是天大的好事了。”
贺循喝口茶,神色思忖,缓声问她:“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和我解释……你和何胜的那些事情?”
黎可没说话。
她反问:“为什么一开始,我已经找了那么多办法……你还是不肯帮忙呢?”
贺循抿唇,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黎可又问:“如果我最后还是没说,你真的不会帮忙吗?”
他想了想,垂眼:“会。”
何胜的事并不难办,她都已经撒泼打滚威胁他了,句句话都能戳他死穴,也许他当时被气昏了头脑,事后冷静下来,还是会答应。
但最后两人会是什么走向,能不能像现在这样心平气和地说话,那就不得而知。
“那你忘记吧,忘记我后来跟你说的那些话。”
黎可收拾茶几,语气直白平静,“记住前面那半截就行了,我就很无赖很厚颜无耻地逼着你帮忙。后面那些话都是假的,你不要记得,就当从来没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