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赎罪券

在香港过完那个周末,陆菲便要飞回上海了,说是下周还得参加一个培训。

叶行说:“你们公司够狠,工伤都不放过你?”

他以为是她给初级船员上课,航运公司经常有这种安排,但以她现在的情况,未免太过物尽其用了。陆菲只是笑,并没解释。

叶行其实是有些不舍的,却又觉得这样也好。

一方面是因为他才刚入职嘉达,这段时间忙得要死。陆菲在这里的两天,他完全放下工作,但要再久,实在也是不可能了。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带她上了陈太的船。他知道这种事一定是有人看着的,不止叶蕴。他并不想让那些打探的眼睛和舌头贴到她身上来。

于是,周日晚上,他又开车送陆菲去机场。

那日天气还是很好,夜空一片通透的深蓝,大团大团淡色的云缓缓浮动,明月穿行其中。

分别在即,双方都心知肚明,时间变得伤感又美好,一切温柔缱绻。他们在机场牵着手,说着话,一路走到离港入口才不得不停下,久久拥抱,跟周围其他情侣无异。

只可惜抱到最后,画风又有点跑偏。

陆菲看到他手腕上的瘀伤,发现竟然还能辨得出一点船绳的纹理,没忍住说:“你好嫩啊。”

叶行直觉她这话说得一半歉意一半嫌弃,不满她的态度,反问:“请问这是谁弄的?”

陆菲双手合十,指尖抵在唇间,诚恳道歉:“第一次,没经验,对不起……”

可紧接着便找理由:“你要是不用力拉,也不会这样……”

而后又提出建议:“我觉得我们应该约定一个安全词。”

机场里人来人往,两人离得很近,她说话声音也不高,但叶行还是感觉周围有人朝他们看过来。他赶紧堵住她这张嘴,先用手,再用吻,含糊警告:“你行了,注意场合,不用说细节。”

陆菲在他的手指和嘴唇下笑出来,呼吸勾起他细碎的痒,以及短暂几帧画面的回忆,视角凌乱,顺序颠倒。

其实,只是绑住一只手。

她当时做得并不快,但每个动作都目的明确,是真正的绝对主导。她缠绕,穿引,告诉他这叫双套结,看着他的反应,一点一点地收紧索眼。并不很紧。

她的手始终很温柔,隔着衣裤抚摸,勾勒出他膨胀、延长的轮廓。她束缚他的一部分,又解开他、释放他的另一部分,身体辗转角度,湿润缠绵地胶着,深到极致,热也到极致,没有半分保留。

于他,更是另一重强烈的体验。当时觉知混乱,逻辑却很简单。这束缚是他自找的,所有雄性快而狠地占有的企图被压抑住,心跳快到近乎窒息,五指张开又虚空地握紧,手背筋脉贲张,喉间发出低沉急促的粗喘。所有这些累积到了极致,只剩下挣脱的欲望,不顾一切地想要得到他不配得到的奖赏。

此刻试图付诸言语,哪怕只是在脑中,也不过就是这隐秘、鬼祟、矛盾的念头的皮毛。真要说清楚,大概得写篇论文,引用金赛弗洛伊德阿德勒,论证人类的快乐和痛苦的界线有多模糊。

而她像是看穿了他在想什么,打断他道:“我的名字。”

“什么?”他问。

她说:“安全词。”

他只当玩笑,也跟她玩笑,说:“我怕给你听爽了。”

她却看着他,笃定等待。

到底还是他输了,也看着她,轻声道:“陆菲。”

她微笑,似是赞许,而后又在他唇上亲了一下,转身走进离港的禁区。

那一瞬,他仍旧牵着她的手,直至不得不松脱,看着她拖着箱子渐渐走远,融入人流,彻底消失。

周围只剩下模糊的人声,陌生的面孔,温柔却机械的机场广播。

他站在那里,脑中仍旧反复着那些念头。

有些时候,很多时候,人就是这么矛盾的物种,其实毫无挣脱的意图,却还是会忍不住将绳索绷紧。

*

次日回去嘉达总部上班,叶行果然听到有人传话,说叶律师的女朋友来香港了,而且还上了陈太的船。

他并不解释,只当作无心之举。

他带她来是无心,见陈怡桢是无心。别人盯着他是无心,传话或者议论也是无心。

只有叶蕴,到底还是忍不住,当天便约了他吃饭,问他接下去的打算。

餐桌上,叶行重又回到无欲无求的状态,不怎么吃东西,也不作答。

但叶蕴还是看到了他右手腕上的痕迹,笑问:“这又怎么搞的?”

他将袖口拉下一点,随口回答:“健身房弄的,龙门架练腹。”

虽然那一卷六米的黑色船绳至今还扔在他酒店房间的衣帽间里,清洁工打扫客房的时候看到,不知会怀疑他有什么特殊癖好,还是以为他要在这里上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