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离过年就几天了,空气中似乎都含着股喜庆味儿,店里的速冻水饺一直在补货,接班的时候,收银员小姑娘还在嘟囔,说这种饺子没味儿,不好吃。

“你在哪儿过年啊?”她问祝宇。

祝宇刚换好衣服,双手背在身后系绑带:“啊,我不过年,我值班。”

“那太辛苦了,”小姑娘笑了下,“我家每年都包鲜虾饺,特好吃,有机会你来尝尝。”

祝宇也笑:“行,谢了。”

过年对他来说没什么区别,就是天冷了点,街道上热闹了点而已,不过今年不一样,祝宇打算给自己买个蛋糕,提前几天在看了,老式的,上面一圈粉红花朵的那种。

他很多年没吃过蛋糕了,理所当然地以为这种款式还在,可能就是偏冷门了点,结果瞅了一圈才发现,已经完全过时了,只能去蛋糕店里定制。

还挺贵,说是用的动物奶油,怀旧款。

祝宇没舍得买大的,定了个四寸的。

这个生日,这个蛋糕,成了祝宇的盼头,他把所有乱七八糟的想法全抛之脑后,旖旎的,悸动的,意乱情迷的……不能想,通通不能细想。

寒冬腊月的,祝宇心里只有一个蛋糕。

倒也心平气和地度过了今晚。

早上下班的时候出了岔子,不知哪个缺德的在路上泼了水,凝了一小片薄冰,祝宇从便利店出来,没留神,鞋底一滑,“咚”地一声摔坐在地上,懵了五六秒才起来,回到店里,拿了把小铲子把冰铲了,才一瘸一拐地离开。

真的摔狠了,到家后,尾椎骨那点钝痛都没消散,祝宇把剩的红花油找出来,给自己揉了会儿,揉完了出去洗手,没忍住,还是看了眼客厅的花。

和整个房间太格格不入了,屋里是寒酸的,水桶是塑料的,玫瑰却在这片萧索里开得热闹,红得扎眼,仿佛给这冷清的房间添了把火。

烧得祝宇有些眼疼。

昨晚临走前,他让赵叙白把那束花带走,说你送花干嘛,闲的了,赵叙白看着他说,我怕你以为我只是嘴上说说,我怕你不信。

祝宇闭了闭眼,不再去想。

他没睡着,也没躺下,就抱着腿坐床上发呆,身上盖着被子,额头搁在膝盖上,安静了很久。

过了会儿,祝宇给田逸飞发了条信息:“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田逸飞回了个表情包,熊二脸红。

祝宇:。

祝宇:你很早就知道了,不告诉我?真行【拇指/】

田逸飞不搭理,他就一直发,没两分钟对方回了个语音。

“你说巧不巧,这会赵叙白也在问我,问你有没有跟我联系,要不我给你俩拉个群吧,真烦。”

这下,轮到祝宇不说话了,田逸飞还在继续:“哦,我差点忘了你俩有微信啊,差点把名片给推过去,怎么着,要不我搭个线,你俩再认识一下?”

同样的话,他给赵叙白也发了遍,一模一样的,赵叙白看了眼,把手机放抽屉里了。

他今天排了两台手术,还没到时间,门口传来点动静,赵叙白抬头,门没锁,虚掩着,一个中年男人挤进来,反手把门阖上。

赵叙白认出来,这个一位小患者的父亲,见过两次,对方往桌子上放了个信封,厚厚的:“赵大夫,我们老家茶叶特别出名,想请您尝尝。”

“我怕拎着过来不方便,所以拿了一小份,没别的意思,”男人很殷勤地笑着,“您放心,就是点喝的,感谢一下您。”

“拿回去吧,”赵叙白平静道,“家属的心情我理解,但医院有医院的规矩。”

男人压着声音:“我知道,所以交个朋友……”

他边说,边把信封往赵叙白那推:“真的,就是茶叶。”

“请回吧。”赵叙白不想继续了。

男人有点挂不住的样子,环视了圈周围,仍不死心:“没摄像头,赵大夫您别推辞了,我、我就是图个心安,这是在孩子脸上动刀,要是疤太明显,那是一辈子的事!”

赵叙白已经站起来了:“你这样让我不踏实,拿走吧。”

男人还想再说什么,但赵叙白已经把门拉开了,他赶紧把信封塞回衣兜里,叹了口气,讪讪地离开了。

这种情况不算多,但总会时不时地发生,赵叙白能理解家属的心情,今天这个小患者才八个月,整个上唇至鼻底是裂开的,要是修复不及时,后期的咀嚼和吞咽都是大问题,甚至会影响听力。

就像那位父亲说的,是孩子一辈子的事。

做手术时,麻醉大夫还笑着提这茬,说自己也被找了,挺厚实的,问赵叙白打开看没,里面还有块小金条呢。

“要不说是当父母的心疼孩子,看这出手大方的,还回去的时候我都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