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伏中(第3/17页)

这日是李玄泽五岁生辰,他身份尴尬,眼下朝中也没任何说法,韩畅就打算悄悄过去罢了,没想到李嶷却亲自来了府中,接李玄泽去秦王府玩耍,还给他带了一柄小剑,作为生辰之礼。

李玄泽甚是喜欢那小剑,爱不释手。他也喜欢骑马,尤其李嶷亲自抱着他骑马,李嶷这匹黑驹甚是高大,但他坐在鞍前,一点也不害怕。等到了秦王府,花园很大,后头还有练武的校场,李嶷还特意拿了一张小弓,教他射箭,他学得兴致勃勃,韩畅陪他一起来的,还担心他怕生,见他如此高兴,也渐渐放下心来。

玩了半晌,李玄泽肚子饿了,李嶷笑道:“今日可巧了,有一样好吃的。”原来奶娘虽然已经去世,但因为李嶷曾派人寻访到她家中,得知她有两个儿子,便留下些银钱。奶娘的儿子郑五郎由此常常送些新鲜的瓜果蔬菜来秦王府,李嶷心中感念,每次这郑五郎前来,都不会令他空手而归。恰巧今日清晨,郑五郎送了一篮子莴笋干来,说道:“娘亲生前就常常念叨殿下爱吃此物,这是今年新晒的,送来给殿下尝尝鲜。”

李嶷喜欢吃莴笋干包子,原也不是什么精细吃食,可那时候在梁王府里,谁会惦记他爱吃什么,特意给他做什么呢?只有奶娘,总是从家里拿了莴笋干,给他做包子吃,久而久之,这便成了他最掂记的口味,今日郑五郎送了莴笋干来,他就令厨房包了包子,此刻李玄泽腹中饥饿,这包子恰好也蒸熟了,热气腾腾的送了一屉来。

李嶷见包子来了,先从池子里摘了一片荷叶,洗干净了,又将包子放在荷叶上头,自己拿着不烫了,才递给李玄泽,说道:“吃吧,这包子馅里头有汤汁,你少少地咬一口,不要烫到自己。”

李玄泽点点头,说道:“谢谢十七哥。”他接过包子,听话地咬了一小口,刚蒸出来的包子松软可口,散发着阵阵香气,他不由笑道:“真好吃,十七哥,你也吃呀!”

李嶷拿了个包子,笑道:“我就吃。”又让韩畅,韩畅忙道:“殿下放心,我也尝尝。”说着也拿起一个包子,李嶷正待要张嘴咬下,忽然只听咕咚一声,李玄泽手里的包子已经掉在地上,旋即他整个人就栽倒在地上。李嶷与韩畅大惊,抢上去扶起李玄泽,只见他七窍流血,呼吸微弱,显然是中了剧毒。

李嶷立时便令人取牛乳来,一边又唤人去请范医正,牛乳很快拿来,李嶷撬开李玄泽的牙关,就给他灌下去,这是当初在牢兰关他学到的解毒偏方,直灌了整整两大碗牛乳,灌得李玄泽哇一声全都吐出来,范医正也火急火燎地赶到了,他一看这情形,马上说道:“殿下,崔家有一种药,可解百毒。”他曾随李嶷前往长州给崔琳诊治,所以与桃子打了颇多时日的交道,也是听桃子说起来这种药,因为揭硕的巫医极擅用毒,崔家子弟屡有中毒,所以才备有此药,据说可以缓解许多种毒物的毒性,哪怕不能彻底解毒,也能暂缓毒性侵入心脉,当初桃子还跟他探讨过,这种药能不能给崔倚解毒,所以他印象深刻。

李嶷怔了一怔,叫了一声“耳朵”,谢长耳已经会意,立时就飞奔而去。

谢长耳赶到平卢留邸,桃子一看见是他,差点把门摔在他脸上:“你还敢来!”

谢长耳心急,一把伸手拦住门板:“桃子,太孙中毒了,十七郎叫我来求药。”

桃子一听,气更不打一处来,冷笑道:“十七郎?他是谁?我们不认识!你走,你快走!你再不走,我要拿毒针刺你了!”

谢长耳嘴拙,一时急得满头大汗,说道:“桃子,事出紧急,你就去帮我求求崔姑娘……”

桃子不住冷笑:“帮你?为什么要帮你?你是谁?我不认识!”

忽听屋子里崔琳的声音道:“人命关天,既然上门求助,你就给他吧。”

桃子气得两眼发黑,掉头就走,去寻了药瓶,掷在谢长耳怀里,摔上门板,却仍旧忿忿不平,走回屋里:“为什么给他?一边儿跟我们恩断义绝,一边跑来问我们拿药,我那药是天上掉下来的吗?节度使当年花了多少人力物力,耗了多少心血,才配得这么几丸药,你倒大方……”

她本来还想骂李嶷那个负心薄意之人,但看到崔琳坐在窗下,虽是夏日,但脸色苍白,身形消瘦,整个人憔悴得不像样子,不由得心一软,说道:“小姐,咱们回营州去吧,住在这里,天气又热,院子又小,让人心烦意乱的。”

这话她这几天说了不知道多少遍了,崔琳不过是沉默罢了,今日却轻轻点了点头,说道:“阿爹既然凯旋还朝了,咱们就北上迎一迎吧,离了这里,咱们不回来了。”